空姐努力的表现出镇定的模样,只是为了不让说话的声音颤抖。
“先生,要来一杯吗?”
“还要我说几次,听不懂话吗?”
白暮对她的愚蠢举动显然有些不耐烦了,他抬起右手把咖啡杯打掉在地,灰棕色的咖啡洒落在空姐粉红色的制服上,这个画面看上去十分怪异。就像一朵鲜花被烟头灼烧了几下。
飞机上的大部分乘客都戴着耳机,似乎没有引起很大的骚动,他们仍然做着自己的事情,毫不在意。
白暮根本没有悔过之意,而是直勾勾的盯着空姐微张的嘴巴,甚至露出一抹不易觉察的笑容,像是嘲笑又更像是无情的鄙视。
这个空姐也开始对白暮的行为有些厌烦起来,她的眼睛中充满的都是怒火,她觉得这是对她人格的侮辱。
然而白暮只是继续若无其事的躺在靠背上,刚才的一切在他看来根本没有任何价值可言。
空姐在跺脚离开之前也不忘瞥了眼范希婉,好像这所有的错跟她有逃脱不掉的关系。
的确如此,没有范希婉的邀约,他们就不会坐上这架飞机,也不会与空姐相遇,更不会冲动到把咖啡打翻的地步。
范希婉突然开始担心起来,她只觉得这是个单纯的旅行,但是她却把白暮性格中隐藏的定时炸弹忘的一干二净。
这时,她开始意识到,也许这次旅行并不一定会按照计划顺利进行。
尽管那个空姐的心思都被范希婉看穿,但是这也不是白暮随意放肆的理由。
“你没必要这么做吧?她就只是问你喝不喝咖啡而已。”
“有些人必须给点教训才能长记性,否则她一辈子都会觉得自己有能力吸引她想要的任何人,我只是帮你们打击正在快速成长的恶魔。你们应该感谢我。”
白暮振振有词的仰着头对机顶说话,根本不把范希婉放在眼里。而且他此时就像一位拯救了凡人的神,正在享受无聊时光中的一些惊喜。
“你还真会为自己辩解,果然你是时刻带给别人意外的人,只有意外。”
这时,白暮才睁开眼睛,锋芒不见,只有疲倦的神色还在苦苦支撑着这副已经到达极限的躯壳。
他把范希婉握着的手机夺过来,指着它说,“无聊就多看点这个,别多管闲事。”
接着又随手把它甩在她的怀里,继续靠着座椅休息。
他们来到的是一个海滨小镇。在飞机场上就可以远远的望见大海的奔腾浪涌,海洋之风瞬间袭来。
范希婉显然对这次的海边之旅抱有很大的幻想,毕竟这是她第一次来到海边。
每个人对那些新鲜的东西总会有不一样的体验和感受,以及非同寻常的认知。
就像当你在地球的时候,畅想能去太空,当你真正的在飞行器中环望黑洞的宇宙是,下一个无缝连接的念想就会是要漂浮在这虚无缥缈的黑暗物质之中。
范希婉刚来到酒店的时候,就已经换好了泳装想要拥抱真实的大海,踏足于那片心驰神往的沙滩。
白暮自然对这不感兴趣,抛开沙滩这个散发魅力的地方不说,就连汹涌的波涛都不是他愿意接触的事物。
更何况他来过这个海滨小镇不知道多少次,已经到了数不清的地步。
当范希婉听说这里完全勾不起他的新鲜感后,内心自然有些失落。
感觉自己像做了一件徒劳的事情,到头来还是独自的狂欢,仿佛是为了犒劳自己才刻意安排了这场邀约。
范希婉一个人抱着泳圈,穿着白色的比基尼,来到了酒店附近的海滩。
没想到只是这层薄薄的纱布,就可以让一个平淡无奇的女人看起来更加有韵味,少了些俗气的丑陋,多了点真实的美。
不过,白暮并没有因此就被吸引过去,他从行李箱中拿出从家里带来的海洋杯,这是他上次从这里买到的纪念品。
当时,这个小镇正在举办开海节,有许多关于海滩文化和海洋动物的纪念品。
他来到了一家摊位,上面摆满了酒杯,各种各样的款式,令人目不暇接。
不过,白暮也没有因为它们具有特点的外形而有买下的欲望。
真正让他产生这个想法的是摊主老板的那句话,“只要拿着这个杯子去渔民的家中,他们都会好好的招待,这是一直以来的习俗。”
白暮提着马克杯,漫步在这个海滨小镇。在坡道的底端还没有特别的感受,当他来到坡道的顶端时,海浪拍打带来的海风令白暮身心舒畅。
一贯沉迷于世俗的恶趣味无法自拔的白暮,对这自然的力量也是无法抗拒,不说是心驰神往,更多的是难以抵御这清凉和淡淡的咸味。
这时,一位刚从海上归来的渔民,背着死死纠缠在一块的渔网,手里提着满满当当的鲜活鱼儿,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喂,小伙子。”
白暮的视线移到这位脸庞被海风长期吹蚀的老人身上。他那横生的深深皱纹令人心疼,宛如看到他就如同见到了他踏着海浪搏击风暴的勇猛。
“来帮我一个忙,今天大丰收,我一个人扛不太动了。”
白暮二话没说,直接冲到那个老人的面前,熟练的将渔网背在肩上,那一桶鱼对于日常锻炼的白暮来说根本不在话下。
一路上,那个老人都在诉说着他今天有多幸运能够捕捉到如此数量的鱼。
平日里这该是多难得的事情。
老人仔细盯着白暮交到他手里的那个马克杯,上面印有的两只蓝海豚还是他亲手刻画上去的。
没想到几年过去了,还有人会保留着这个纪念品。
“没想到还有人记得那次的开海节。”
“会有人记得,我相信绝对不止我一个人。”
老人笑的很开心,发自内心的快乐,可能在他认为生活在纷扰社会中的人们还能从中归来,该是多么值得赞誉的行为。
也正是这个杯子勾起了老人曾经的回忆。
老人一路上都在阐述,回味着那次难以忘却的开海节。它真就在老人所剩不多的人生中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白暮把渔网放在了悬空的木头架子上,那些刚才还活蹦乱跳的鱼儿已经失去了气力,只是在拥挤的桶里挣扎。
白暮刚进屋子里,就闻到了一股浓重的鱼腥味,墙壁上挂满了不同种类的腌制鱼。
屋子里放的最多的东西就是全家福。如果再这间屋子里环游一圈,可以很清楚的看到他的孩子们成长过程。
但是,永远逃脱不掉的就是这片海。
老人在白暮的那个马克杯里倒了一杯蒸馏海水泡出的茶叶,老人捏了一小块结实的海盐加进去,可以尝的出来,里面有很厚重的咸味,味道不能算好喝,甚至用难喝来形容最贴切,也许对于他们来说,这就是最好的上等佳肴。
白暮只是浅尝了两口,接着便把杯子放下,看着老人爽快的喝下一大口,面露惬意。
老人是一个人独居,他的两个孩子都在小镇之外的城市里工作。每年的开海节他都很希望孩子们能够回到故乡,再看一看父亲逐渐衰弱的风姿。
但是,他们总是以忙为由拒绝。
这是老人告诉他的,虽然未曾谋面,但是老人却把白暮当成了最好的倾诉者,胜过了任何人。
临走之前,老人送给了白暮一条刚从海里打捞上来的鱼。
今天应该是他最开心的一天,这么久以来。
老人似乎还很不舍得的驻足在推门前,好像此次远行的是他自己的孩子一样,眷恋着他下次归还的时间。
白暮何尝不是如此。
在他的记忆中很少有和父亲面对面谈心的机会。听到最多的就是那句在家要听话,看到最多的莫过于那个陌生却又熟悉的背影。
回到酒店,白暮发现范希婉已经洗完澡穿着一席长裙坐在沙发上胡乱的搜索着频道。
直到她看到白暮走进后,才将画面定格在购物频道,反正她也无心去欣赏那些所谓的绝作。
“明天是你生日,有什么礼物想要的吗?”范希婉热切的走到白暮的身边,双目凝视着他,一直在等待想要的回答。
“不需要,明天早上我订好了机票,如果你也想回去,我可以勉为其难的帮你订一张,不过先把钱刷给我。”
一听到白暮明天要回去的打算,范希婉的神情瞬间失了色,之前还稍显兴奋,现在只剩下黯然失望。
“所以你还是想回去和他们一起过生日对吗?”
“我和谁一起过那是我的自由,你想要一直留在这也不会有人管你。”
白暮上电梯之前把那条鱼给了酒店的厨房,洗完澡后正好可以吃到新鲜的鱼肉。
徒留范希婉傻坐在沙发上,思考着明天的去留。
在经过一番脑力风暴后,虽然只是一道再容易不过的选择题,但是对于她来说却艰难无比。终于,她还是决定明天踏上了返程的路途。
在白暮生日这一天,许梦露和启涩轩早早的就来到了白暮的家中。
不管白暮在不在,他们都不能打破传统,哪怕是当做一种形式,许梦露仍然买了许多食材,付雪雪还帮着一起吹气球,并且在他的卧室里摆满了生日快乐的丝带。
“没想到办个生日派对,寿星还去海边度假了,换作其他人我早就抱怨了,谁让他是白暮,这个令人又恨又。。。恨的人。”启涩轩一边冲泡着各种饮料和咖啡,一边低着头抱怨道。
“你也不是和他初识了,他的秉性你最清楚不过。”
在他们刚入大学,有一次白暮翻过学校的院墙去附近的酒吧喝的天昏地暗,虽然意识还有,但是浑身的力气已经全无,直接倒在了门卫室的阶梯上。
当门卫大叔做笔录问道有没有同伴时,白暮毫不犹豫的把启涩轩拉下了水,还恶人先告状说是启涩轩带他去的酒吧,最后自己趁着清醒的时候翻院墙回到了寝室。
最后,不管启涩轩怎么辩解,他都难逃处分,而且是比白暮更严重的惩罚,打扫实验楼的厕所一个月。然而,白暮只是被老师在课堂上批评了一下,接着大家就忘了这件事。
只有启涩轩一个人提着水桶,拿着拖把,尽管浑身被汗水浸湿了,也要把它做完。
“别提那件事,一提我就来气。”启涩轩搅动咖啡的双手都逐渐加速,好像还在宣泄曾经的气愤情绪。
这时,许梦露的手不小心碰到了付雪雪的手指,她赶紧把手抽了出来。
之前说了有些过火的话,她还没有正式道歉,其实不论以什么身份她都不应该这么做,和一个高中生争夺男人的爱。
但是,她又不愿意如此轻易地将白暮拱手相让,所以,付雪雪此时仍然是她的竞争对手,甚至可以成为敌人。
然而,让她想不到的是,付雪雪盯着许梦露,自信的冲着她说道,“与其这样给对方添堵,倒不如来场公平的对决。既然白暮不喜欢你,那么谁都改变不了他的想法,在这点上,至少我的立场还很模糊,机会比你大的多。”
“好,我也不想整天愁眉苦脸的对着你。你说的对,与其让对方都不爽,倒不如化干戈为玉帛,竞赛场想见。”
她们似乎达成了一种共识,那就是不耍任何卑鄙的手段去争夺白暮的爱。
像极了后宫之战。但是,对于付雪雪来说,她还年轻,未来有更多的选择,不一定会把白暮当成最终的归宿,许梦露心里这样想。
启涩轩重重的叹口气,他不知道白暮除了长相出众外,到底哪一点值得她们这么做,如此死心塌地。
更别说,其中一个人还是自己的学生,这才是让他最接受不了的地方。
启涩轩越想越不对劲,他感觉这个房屋很闷,便将搅拌棒放下,推开门走出去透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