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婵,怎么就你一个人,永安呢?”三王爷的眼力即使在黑夜也是极佳的,远远就看到了孤身一人的玉婵。
“奴婢拜见显德王殿下,求殿下不要怪罪公主,公主她...”
“本王不是来兴师问罪的,快告诉本王永安在哪?”
沿着玉婵手指的方向,奔出去五里地。是一处烟柳花巷,劣质的香料自那些婀娜多姿,轻衣薄衫的花娘身上散出。不少少爷公子,员外财主发出阵阵刺耳猥琐的奸笑,眼冒绿光,盯了丰腴肥臀的花娘薄纱下若隐若现的春光,摩拳擦掌,口水直流,那样子就像饿狼见了兔子。
这一路驰来,街边的门店多已打烊,除了遇到几个喝醉酒乱撒酒疯的泼皮懒汉,却连王妃的影子都没见到。
三王爷的唇色本就浅,此刻更是没了半点血色,拉着缰绳的指节被攥的咔咔响。
玉婵与三王爷同坐一骑,耳边能清楚的听到自三王爷胸膛传出的火热的搏动,还有那逐渐急促的呼吸声。
“玉婵,你确定永安是来了这边吗?”
“是...是这边...王爷其实不必太过担心...”
“本王怎么可能不担心,她一个小姑娘...来人给本王把这方圆十里都包围起来,本王要挨家挨户的查。找不到王妃,尔等自裁谢罪。”
“属下领命。”
一队黑衣骑兵率先出发,哒哒的马蹄带起一地尘埃。
剩下的侍卫,拿着王妃的画像挨家挨户的搜查。
整条街登时活泼起来,鸡鸣狗吠,灯火通明。
三王爷甩蹬下马,极目远眺,不远处一个粉衣少女蹦蹦跳跳的拿了一张面具,对着同行的白衣少年做鬼脸。
几个侍卫已迎上去,那白衣少年一手持剑,剑锋直指来人,神色凌然。
“属下拜见王妃殿下。”
“你们是什么人?来抓我的?”
粉衣少女不仅粉妆玉砌,眉似新月,皓齿明眸,还奶凶奶凶的。
“属下奉王爷令,请王妃回府。王爷就在那边,还请王妃莫要为难属下。”
小王妃原地跳了跳,还真看到了立身一处烟火巷,绯衣玉冠,宽衣广袖,面覆黄金的男子,瘦削的身形,一阵微风吹拂,怕也要抖一抖。
粉衣少女湿润的眼眸,在昏黄的灯火掩映下,那双桃花眼秋水连波,眸若点漆。
“你怎么了?”白衣少年冷冷的问道。
“没,没什么,阿吉,你先走吧!”
“那你呢?要回去了吗?”
“嗯,本公主天不怕地不怕,敢做敢当,就算那臭小孩不服气,还要和我比过,我也奉陪到底。”
粉衣少女拍着胸脯,粲然一笑。闲庭阔步般朝那绯衣男子走去。
......
子夜月华如练,微风习习。
显德王府内院,伴着一阵强过一阵的剧烈咳嗽声,人影绰绰,烛火摇曳。
郑太医强打了精神,给唇角染血,呼吸凌乱的三王爷切脉。
郑太医的一颗心七上八下,眉惊眼跳,脸色一阵青白。
给三王爷施了针,开了张药方,跟周总管叮嘱了一番,忙不迭的一路逃出了王府。
大致是交代了煎药的火候,服药的剂量。还有就是三王爷这半月最好不要下床走动,需静养,调息。
小王妃本就没睡安稳,听了屋外的动静,便穿衣起身去看。
玉婵刚好急匆匆跑来,“公主,不好了,是王爷那边出事了。”
“他怎么了?”
小王妃揉着惺忪的睡眼。
“王爷那边喊了太医。”
于是子夜时分,主仆二人一路灭景追风,惊愕了不少王府侍从。
此时,三王爷屋内就他一人,安静的躺在绯色的帷幔内。
跳动的烛火噼噼啪啪炸响。
小王妃猫着身子,轻手轻脚的溜到床边。
掀起一角绯色的冰蚕丝帷幔,探出一颗头,悄悄的瞄了一眼,赶快趴下。待乱撞小鹿收了些许神力,心情平复了下来,屏了呼吸,才探身再看。
不料三王爷侧了身,面具后一双墨瞳,脉脉深情。
“永安,怎么还未睡?”
那声音低沉,沙哑,却温柔至极。
“我...我来看看你。”
少女粉嘟嘟的脸蛋,被烛火晃的酡红一片,像喝醉了酒。
“本王无碍,习惯了。倒是搅扰永安休息了。”
“不...不是...我...对不起。”
小王妃直身跪坐在脚踏上,目光炯炯,粉手扒着床沿,极认真的说。
“永安不必跟我道歉,我是你夫君,无论你做了什么,都有我呢!”
“夫君?”
三王爷浅浅一笑,春风拂柳过,不染尘埃。
小王妃也跟着傻傻的笑,笑颜如花,眉目如画。翻身一跃,蹿上床去,麻利的蹬飞短靴,在三王爷身边躺了。
三王爷被她一系列的动作给镇住,看着她酡红的小脸,灵动透亮的眸子,转即莞尔一笑。
平躺了身,让出一方冰丝叠云被来。
“你不怪我吗?”
少女的小奶音一出,三王爷的嘴角不自觉的就扬了起来。
“怪你什么?”王爷的声音软糯撩人。
“我打了你弟弟,害你生病...”
“简涟的伤我看了,只是有些轻微的红肿,没什么大碍,估计就是屁股要疼上几天...至于我的病与你更无什么关系,本是我身体羸弱,病骨支离。倒是永安的牙可疼否?”
“我的牙不疼,一点都不疼。我牙口可好了。”
小王妃拍着胸脯,信誓旦旦的说。
“那本王倒是见识到了。”
“你经常生病吗?”小王妃问。
王爷笑而不语。
“那你会死吗?像我的小彩,小凤,小红,小柳一样。”
“这世间生灵都是会死的,只是有些早些,有些晚些。”
“可我不想你死。”
三王爷浅浅一笑,“本王答应你,会努力活着。”
显德王转而又一想,自己干嘛要和个半大不大的孩子聊这么沉重的话题。
小王妃不容置疑的说:“那我也答应你,无论多难,我都会找到能治好你病的药。”
三王爷浅浅的笑,轻轻的替牧察朵整理碎发。
“永安该回去睡了,早些休息吧!”三王爷抚摸着小王妃的小脑袋,柔声说。
“我不要,我要睡在这里。”
王爷的眼中春华凝露,唇瓣轻启,欲言又止。
“我的父皇母后就是睡在一起后,才有了我。”小王妃说此话时是一派天真。
三王爷若有所思的说:“喔,永安知道的很多。”
“母后叮嘱过,要和夫君睡一张床,才能有小娃娃住进我的肚子里。”
三王爷盯着小王妃那张干净稚气的小脸,听着她酥酥的小奶音说出如此虎狼之词。
一口气岔了道,连咳数声:“咳...咳咳...咳...”
“你怎么了?我去找太医。”
“不...不必,本王只是,被你的童言无忌给...你还小...本王这里被褥单薄,睡在这里怕会害你受凉,还是快些回去睡吧!夜间风凉,记得关好窗子再睡。”
小王妃看了看不太宽的被子,又想到自己有爱踢被子的习惯,这床被子确实太窄了。
“那好吧!我走了。”
三王爷勉强着撑起半边身子,望着小王妃离开。
直见小王妃走出去没几步,就转过头说:“我明天再来和你一起睡。”
三王爷无奈一笑。注视着那粉衣少女,一溜烟似的消失在眼前,心中仿佛跟着空了一处,眼中的春色也暗淡下来。
“公主,您怎么才出来。王爷怎样了。”
玉婵睡眼惺忪,揉了揉直打架的眼皮,轻声问道。
“他不太好,但是他答应我会努力活着。”
玉婵直接打了个激灵,大脑像过电,赶忙掩住小王妃水润的粉唇。
“公主,快呸呸呸,这话可不能乱说。”
见玉婵如此紧张,小王妃乖巧的依样照做。
“呸呸呸,呸呸呸。”
一阵晚风袭来,携带丝丝凉意。
“走吧,公主,夜风凉了,奴婢服侍你回房歇息。”
......
这夜,小王妃做了一个很奇怪的梦。
梦里她变成了一匹雪白的马儿,只有尾巴上一缕红鬃毛。在广袤无垠的草原上自由自在的奔跑。
她跑到一条小河边,河水清澈见底,倒映着蓝天白云,绿水青山。山间雾气缭绕,坐落了一座寺庙。
当她再抬头看时,自己已经回到了朵牧皇宫,父皇母后给她庆十一岁的生辰。
王公大臣们高举着酒杯,笑容可掬。
她坐在母后的怀里,把玩着一匹白玉小马。
母后腾出手来共同举杯却滑了手,酒杯一倾,洒了,殷红的酒液浇落在她的白玉马上。
她哇哇大哭,回身去看自己的母后。
母后已不见了踪影,她揉了揉眼睛再看时。她的父皇母后口含鲜血,目呲尽裂,手指着一个地方,让她看。
“不要,不要...母后,父皇,啊~”
“公主,公主,您怎么了,快醒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