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公主快起床了。”
玉婵把一只灰毛的小鼠放到床上,这只小鼠吱吱的在小王妃的耳边叫早。
这只灰毛小鼠是她出嫁前,她的兄长牧察空送她的。
她自小喜欢小鼠,但是朵牧宫中的妃嫔多爱养猫,为了保护好自己的小鼠,还被一只大黑猫抓伤过。她当时不敢告诉父皇母后,怕他们知道了,那只猫连带着养猫的人都免不了责罚。
可那时正值三伏天,天气正热,她又贪玩,经常疯跑的出一身汗。伤口没几天就发炎了,还引起了发热。
这下可瞒不住了。全宫惊动,那只黑猫直接被捉住打死了,养那只猫的贵人也挨了二十板子。
那个贵人气不过,把那只死猫吊在她门前。牧察朵经常夜间偷溜出去玩儿,月黑风高,一出门,迎头就看到一只血肉模糊的黑猫,被一根线吊着。血水滴滴答答的落下,地上已然一摊血水。
牧察朵当时不过是七八岁的孩子,这一吓,着实是给她留下了深深的阴影。她一连数月,噩梦缠身。
此后,她便见不得猫了。
“玉婵,你让我再睡会儿。”
“公主,今早王爷那边传了太医,您现在和王爷是夫妻,还是要去看看的。”
“书呆子生病了?那我们快去看他吧!”
掀开被子小王妃就打了个激灵,紧接着麻溜的跳下床。
现在秋风正凉,一早一晚的天气很凉。
简单的梳洗一番,小王妃就一路小跑去三王爷的卧房了。
太医此时正在开方,房里房外跪了满满一地的人,在靠近三王爷床榻的地方还站了几个神情紧张,衣着不俗的人,应该有些身份。
“郑太医,你快说,三王兄他怎么样了,这段时间病情不是一直很稳定的嘛,为什么会吐血了呢?”
“回昭德王殿下的话,显德王是受了风寒,再加上湿毒入体王爷身体本就有些...微臣已拟好方子,让殿下连服三日,便会有所好转。只是这咳血之症,怕是无法根治,微臣医术不精,只能想办法缓解,却也不是长久之计。”
昭德王当今皇帝陛下的第九子,复姓公孙,名逸,字简涟。桑贵妃的心肝宝贝儿子,隆兴王的胞弟。
“郑太医,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说王兄他...他时日...”
“不不不,显德王之疾,并非急症,只是会让王爷的身体更加孱弱,怕是要...要...”
“要怎么样,你快说。”
“怕是要终年缠绵病榻...”老太医哆哆嗦嗦的说。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都怪你们这些狗奴才,一定是因为你们伺候不周,王兄的病情才会加重,本王要杀了你们,来人,给我把这些服侍不周的狗奴才都拖出去,砍了。”
满屋的奴婢,个个都抖成筛糠,头在地上磕的砰砰响。
“住手,你是谁啊?为什么随意杀人?”小王妃此刻像个大英雄,挺身而出。
“你是什么人?”
“本公主是朵牧永安公主。”
昭德王说:“原来是三王兄娶的那个北国人。王兄重病,身为王妃的你,却来的这样迟,难道这就是你们朵牧皇室的教养吗?”
“你什么意思,本公主这就让你知道本公主的教养。阿吉,快出来,准备打架了。”小王妃最是看不惯仗势欺人和滥杀无辜的人。眼前这个人刚好都占了。
嗖嗖嗖~从屋外晃进一道白影,唰唰的带起厉风,不待屋内人反应,就把一柄长剑架在了紫衣蓝袍的昭德王的脖子上。
小王妃叉着腰,从袖中掏出一柄短刀,雕花篆字,做工精细,一看就是一把削铁如泥的神兵利器。
她把玩着手中的短刀,迈着六亲不认的嚣张步伐,不怀好意的笑着,向那紫衣蓝袍的少年靠近。
小王妃奶凶奶凶的威胁道:“你刚刚说谁没教养!”
“不,不可啊!王妃,这位可是昭德王殿下,是王爷的亲弟,您怎么可以让人把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郑太医扑通跪倒在地上,大汗白流,颤巍巍的勉强支起身子,胆颤心惊的说完了这通话,人就有些撑不住了,直接晕了过去。
“喂,你真是那个书呆子的弟弟?”
小王妃一手指着床上躺着的三王爷,对那眉清目秀,神色灰白,双腿发抖的紫衣蓝袍的少年说。
“是,是又怎么样。本王...本王可不怕...怕你。你...你...你要是敢动本王...本王就让王兄休了你。”
紫衣蓝袍的少年明明吓得说话都说不利索了,还强装出一副不好惹的样子。
但当他感觉到来自那把长剑的冷冽凶光后,就有些兜不住了。
昭德王吞了口唾液,威胁道:“别,别动,这里可是盛渊,不是朵牧,你...本王看在王兄的面子上,不与你计较了,你快让...让这个狗...不,让他把剑移开。”
“那你说,本公主的教养怎么样啊?”
小王妃舞着刀花,在紫衣蓝袍的少年身前虚晃。
虽然从视觉上看,小王妃在这人面前矮了一头不止,但是气势上可是稳占了上风。
昭德王道:“本王懒得和你一个小丫头一般见识,你,你快放开本王。”
“重,新,说。”小王妃一字一顿,说的斩钉截铁,挑了挑长眉。那白衣侍卫手中的剑便已经轻轻贴上了紫衣蓝袍那少年吹弹可破,粉光若腻的颈子。刃如秋霜,凶光毕露的秋华剑,光凭剑气便给了这少年一道浅浅的血痕。
少年吃痛,眼泪汪汪的望着小王妃说:“本王错了,呜呜...王兄救我~”
这位昭德王年纪不及弱冠,排行第九,是盛渊王室的九王爷,与二王爷同为桑氏贵妃所出,平日除了皇太子便就数他最得老皇帝欢心。
“咳,咳,咳~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嗽,把众人聚焦的目光引向床边。
“公主,王爷醒了,公主,王爷醒了。”玉婵激动的声音都有些微颤,眼眶里一包莹莹的泪水,转啊转,下一秒便夺眶而出。
“呜呜~王兄快救我,王兄~”紫衣蓝袍的少年涕泗横流,嗷嗷的张着大嘴,哇哇哭的样子要多丑有多丑。
小王妃有些不忍看,悄悄给阿吉递了个眼色。阿吉就心领神会的一溜烟不见了踪影。
那紫衣蓝袍的少年,全身瘫软,早就支愣不住,脖颈上是剑一撤,他就实着的一屁股坐在地上,连滚带爬的向着三王爷去了。
三王爷在玉婵的搀扶下,勉强撑起半边身子。
虽然面上仍是覆了那面黄金面具,可是单瞧见了,那毫无血色的唇,神情涣散的眸子,也能想象的出,他面具后面是如何一张苍白如纸的脸。
“简涟,发生什么事了,你的颈上怎么都伤了。”三王爷的声音绵软飘忽,就像风中跳跃的烛火。
“呜呜~王兄...”
紫衣蓝袍那少年,像只小哈巴狗一样,哧溜爬上了三王爷孱弱的身体,恨不得一口气把满心满腑的委屈都告诉自己的王兄。只是大脑一片空白,组织语言不济,便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抱着三王爷哭。
三王爷怜惜幼弟,轻轻拍了少年的后背,温声溺语的安慰。
“涟儿不怕,为兄在呢,王兄会保护你的。”
“哈哈,哈哈哈...不行,小王憋不下去了,简涟你这副屁滚尿流蹭上床的样子太好笑了...哈哈哈...”
这时众人才发现在烛台前还立着个人,那人长袍广袖,一身灰蓝,与王府的墙壁险些融成一体。
“五弟,你也在这呀!”三王爷的语气一下冷了许多。
云海王打了个干哈哈道:“不好意思啊,三王兄,一时看戏入了迷,还未给王兄拜礼。”
昭德王委屈巴巴的说:“五哥,你刚刚竟然一直在看我好戏,呜呜...”
趴在三王爷怀里的少年露出个小脑袋,巴巴的望着那悠闲自得,满脸写着吃瓜群众的锦衣华服青年。
云海王说:“九弟,刚刚可没求我这位王兄帮忙。那小王怎么好趟这浑水?!”
三王爷道:“五弟,既然这戏都看完了,不如和本王讲讲刚才发生...咳咳...咳...发生了什么。”
云海王道:“三王兄身体不好,不宜操劳,九弟,你还不快从三王兄身上下来。”
那紫衣蓝袍少年一听,立马意识到此刻自己还骑在三王爷的身上,灰溜溜的赶紧跳下床。
云海王说:“回三王兄先头的话,刚才也无非都是些小孩子之间拌嘴斗气的小事,不值一提。王兄刚醒,还是先好好将养着,这等小事就交由臣弟代劳即可。”
灰蓝锦衣华服的男子坐在床边,服侍三王爷躺好,又帮他掖了掖被角。与三王爷对视良久,用意颇深。
“五哥,那你一定要给我做主。”那紫衣蓝袍的少年摇着灰衣那人的腿说。
灰蓝锦衣华服的男子,已尽敛了先前看戏的神色,此时,俨然一副冰山面,明明眉宇间一派清新俊逸,却也能不怒自威。
只见他先随意的拢了拢自己的衣襟,顺手把那少年的手给拂了开。
信步走到这个年纪尚小的小王嫂身边,神情肃穆的打量了一番,一个转身,面向巴巴望着他,眼含热泪的紫衣蓝袍少年。
“九弟,在我看来,三王嫂所为也不过是为你更错,这些奴才确有服侍不周之嫌,但依着王兄的那圣人君子的性子,多半也不会怪罪。三王嫂拦你,也就是替王兄拦你。可是你却不该怀疑王妃的教养,这本就是你的错。如今你受的那小小一点伤,也算是给王妃赔罪了。”
随即一个转身,俯视着小王妃说:“不知三王妃意下如何?”
态度谦恭有礼,面上一派清朗。
倒把小王妃给镇住了,“算...算了,我也有错...那...那就这样吧!”
“好,很好,今日之事就此翻篇,九弟还不快起来,王兄刚醒,需要休息,你就别在这捣乱了。”
“五哥...”紫衣蓝袍少年显然对这个结果不满意,嘟囔着嘴,瞅瞅病弱的三王爷,又瞅瞅已经跨出门的五王爷,灰溜溜的跟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