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锤啊，你好吗？想不想哥哥啊？”
竞选那天早晨，出门之前，我看着和铁锤的合影自言自语。望着伸出红舌头的铁锤，泪水又在眼圈里打转。直到现在，我依然感觉走进院子，铁锤就会摇着尾巴扑过来，可是那里只剩下没有主人的狗窝了。妈妈愤怒地让我拆掉狗窝，但是我不能。我害怕我和铁锤之间的回忆会永远消失。
“我，今天要参加班长竞选了。你要帮我，让我得到五票就行。”
我把照片在脸上蹭了几下，放回抽屉，走出房间。姐姐背着书包，站在玄关前。肯定是妈妈又让我和她一起出门。
“路云，你是班长吗？”
还是这句话。
“我，不是班长。”
我不耐烦地喊道。妈妈瞪了我一眼。我没理妈妈，径直来到院子。
“路云，你当班长吧，我选你。”
“多嘴，谁说我想当班长了？”
我气呼呼地吼道，然后径直走出大门。妈妈喊了句什么，我也没有回头。也许是竞选让人变得神经敏感，好像所有的事情都令人烦躁。我也有点儿后悔，不该惹是生非。现在，我不能放弃竞选。如果我不参加竞选，所有的人都会对我议论纷纷。
“竞选演说的时候说什么呢？”
上学路上，我一直都在思考这个问题。柏溪好像早就写好了演说内容，正在背诵。我也该说点儿什么才行，可是我实在想不出合适的内容。我想去江边草丛里翻找，后来也没去。如果竞选当天迟到，别人会以为我故意回避对我不利的场合。我不想这样。我没有那么胆怯。这时，我才想起这学期我还一次也没迟到过呢，太惊人了。
第一节课就开始竞选班长。首先是推荐候选人。最先被列入候选人的是柏溪，接下来娜妍、敏赫、利彬、正奎相继得到推荐。我被大光推荐为第六号候选人，大光在我的推荐下成为第七号。我们后面还有两人得到推荐，总共产生九名候选人。全班三十二人，几乎三分之一成为候选人。班长算什么，大家为什么都这么想当呢？
如果按人数分票的话，我恐怕连五票都得不到，不由得暗暗担心。即使我本该落选，只得一两票也有点儿丢人。第一学期在班长竞选中只得一票的多云也被我嘲笑了好几天。如果不想遭到同样的厄运，我必须千方百计拉更多的选票。
我看了一眼答应给我投票的同学们。他们个个面无表情。我很担心。虽说他们信誓旦旦，可是不选我，我也没有办法。
“应该让他们更加坚定地承诺才对……”
其他候选人演讲的时候，我一直在想这件事。直到四号候选人利彬演讲了，我才猛然惊醒，开始考虑演讲内容。除了爸爸在电话里说的“奉献，牺牲”，我一个单词也想不出来。如果我重复别人都说过的话，那就没劲了。我气喘吁吁，努力清理眩晕的脑子。这时，我听见老师的声音：
“下一位候选人，李路云！”
教室里爆发出哄堂大笑。我很生气，还是强忍着大步走到前面。站在讲台前，感觉同学们的面孔非常陌生。帝河在窗边，凶巴巴地笑着，好像是等着看我的笑话。这家伙，每次看到他，我就心情不好。
“好的，等着瞧。我也不会丢人现眼的！”
我下定决心。这种时候，如果能像电视上的那些主持人，说些令人着迷的风趣话，那该有多好啊。为什么我没有能派上用场的优点呢。不管怎样，我还是得说点儿什么。教室里那么多双眼睛在看我。我两腿发抖，眼前漆黑。哎呀，不管了。
“大家好，我是李路云。”
我响亮地做了自我介绍。同学们再次哄堂大笑。
“谁不知道啊？”
坐在面前的正奎小声嘀咕。我真想揍他一顿！
“如果你们选我当班长，我愿意为你们做仆人。我要像仆人一样，你们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无论何时何地，我都会帮助你们。需要仆人的同学，一定要选我，拜托了。”
同学们的笑声更响亮了。有的同学甚至拍起了桌子。
“啊，真的，我不是说谎，相信我！如果你们不愿选我当班长，副班长也可以。”
我的声音比刚才更大了。我在腹部用力，紧张的心情也消失了。老师连连摇头，忍俊不禁。真是的，我的演讲有那么奇怪吗？好像所有的人都把我当成笑话，这让我很难过。不过这似乎不是很糟糕。其他候选人没有谁像我这样让同学们尽情大笑。
我深深弯腰，鞠了一躬，挠着后脑勺回到座位。同学们依然念叨着“仆人、仆人”，笑个不停。
接下来演讲的大光一反常态，满脸通红，结结巴巴，不知所措。回到座位以后，他像生气了似的嘴巴紧闭，低垂着头。
最后一名候选人的演讲结束了，开始投票。教室里充满窃窃私语声，同学们都在讨论该选谁。我仔细听同学们的讨论，一旦目光与人相遇，马上流露出恳求的眼神。同学们大都回避我的视线，只有在我演讲时笑声最大的奎利和镇石调皮地点了点头。这个瞬间，我看到了希望。
“我弃权。所有的人都没达到标准，没有可选的人。”
帝河自言自语，好像是故意说给我听。我猛地转过头，瞪了他一眼。
“那也不用弃权啊，随便选一个就是了。”
说话的是锦珠，一副谁当班长都无所谓的样子。既然如此，说不定她会按照约定选我。希望更大了！窃窃私语声渐渐平息，同学们小心翼翼地在纸上写好名字，生怕被人看到，然后塞进投票箱。我用左臂挡着纸条，暗自思忖：
“为了多得一票，我得写自己的名字。”
我想起了和大光的约定。大光依然满脸抑郁，似乎不满意自己的演讲。虽然我成了别人的笑料，可是我毕竟说出了自己想说的话，心里很爽快，没有遗憾了。
我突然感觉大光可怜，于是在纸上写了大大的“刘大光”，然后把纸条塞进投票箱。心情一下子轻松了。
投票结束，接着是唱票。老师念名字，上学期的班长帝河在候选人姓名旁边画竖线。我紧张地听着老师的声音。同学们也都屏住呼吸。班长和副班长肯定会选敏赫、正奎、柏溪这种学习好、朋友多的同学。我只想得五票以上，在妈妈和同学们面前理直气壮地炫耀自己的失败。
“赵柏溪！”
“金敏赫！”
“赵柏溪！”
老师念完第三票的时候，柏溪笑容满面。只得两票，就沾沾自喜了。我在书桌下面双手合十，暗暗祈祷。如果老师念到我的名字，我恐怕会跳起舞来。就在这时：
“李路云！”
老师好像看穿了我的心事，竟然真的念出了我的名字。我差点儿急得站起来扭屁股了。大光转头看我，嘻嘻笑了。显然，他也如约写了我的名字。果然是讲义气的朋友。
不可思议的事情发生了。我名字下边的线越来越多。当期待已久的五票凑齐的时候，我把头转向旁边。柏溪满脸慌张！嘿嘿嘿。从现在开始的一周时间里，你是我的女朋友。看到我的目光，柏溪差点儿哭了。事情还没结束呢。五票满了，转眼到了七票。我和柏溪的票数相同，我俩得票最多。天啊，怎么会这样！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柏溪也眨了好几次眼，数了又数，刚才沮丧的脸上更紧张了。其他候选人分别得了三四票，大光只得一票，有些遗憾。还有一张弃权票，显然是帝河那小子干的好事。现在，只剩一张票了。
老师紧张地看着最后一票。突然间，老师的脸上僵住了。会是谁的名字呢？同学们屏住呼吸，拭目以待。
“嗯……这有点儿……李路云。”
哇！我目瞪口呆，做梦都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果。我是班长，柏溪是副班长。我戳了一下大腿，掐了自己的脸，不是梦！
“嗯，最后一票有点儿奇怪。路云的名字旁边画了括号，里面写着‘海洛因’，是不是应该算无效呢？”
老师皱着眉头，拿起选票给同学们看，似乎很希望这张选票无效。我得到了预想的五张票，已经无所谓了，不过还是有点儿失落。这时，大光笑嘻嘻地说：
“路云的名字清清楚楚地写在上面，不能算无效。”
也不知道大光哪儿来的勇气，像讲自己的事情似的，大声说道。演讲的时候也这样就好了。几名同学点头。也有人反对。正如大光所说，我的名字并没有写错，所以反对无效。老师很为难，犹豫片刻，最后决定承认这张选票有效。
“唱票结束，大家都看到了，获得八票的路云当选班长，获得七票的柏溪当选副班长。”
说到这里，老师向上扶了扶眼镜，又看了看画在黑板上的竖线，担忧地说：
“要想让我们班发展得好，班长和副班长应该好好领导其他同学，同学们也要服从。大家都要认可投票结果，在自己的岗位上力求做到最好。”
“是。”
同学们异口同声地回答。不同于帝河当选班长的时候，声音有些无力。我也同样有气无力。我没想过当班长。从现在开始，我该怎么办呢？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好办法。只觉得头晕目眩，胸口发闷。我又想吃巧克力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