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路云，你叫这个名字真是可惜了。不指望你对同学们做什么好事，可你为什么偏偏做坏事呢？怎么看你都不该叫李路云，而是‘海洛因’，‘海洛因’！”
老师不问青红皂白，就大声训我。
“海洛因，海洛因。”
同学们的嬉笑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我抬头瞪了一眼，大家立刻转过头去。我知道已经有人这样叫我了。不过他们都害怕我报复，当着我的面还是很小心。
“你有什么资格瞪眼？赶紧向柏溪道歉。作为惩罚，今天放学后由你打扫教室。”
“是。”
我红着脸回答。同学们风风火火地走出教室。老师也收拾资料，去了教务室。大光留下来帮我。我看了一圈教室，没什么需要打扫的。椅子摆得歪歪斜斜，看起来也不别扭。垃圾桶旁边掉了三四张纸片，我懒得理会，装作没看见。不过，我还是扶起了倒在扫除箱旁边的拖把。大光摆正了几把椅子，又捡起了垃圾。
“这样应该行了吧！”
我们拿起书包往外走，走到门口却不得不停下脚步。帝河刚从卫生间出来，正笑嘻嘻地看着我。我不愿理睬，很想假装没看见，直接走过去。自以为是的家伙最没劲了！他竟然叫住了我。
“喂，海洛因！”
“干什么？”
我攥紧拳头，猛地转过身。人若犯我，我必犯人。这是我的人生哲学。大光不安地注视着我和帝河。帝河毫不示弱，依然丑陋地笑着。
“老师不是叫你‘海洛因’了吗？其他同学都这么叫，你不知道吗？”
“你，很想挨揍吗？”
他是唯一在我愤怒挥出的拳头面前也毫不示弱的家伙。应该是背后有老师做靠山的缘故。
“你以为我会怕吗？就算你打了我，也只会让你再次挨老师的训。你真的想这样活吗？如果我像你一样被当成笨蛋，我恐怕都没脸上学了。”
帝河似乎存心要激怒我。我紧握拳头，朝他冲了过去。这时，大光阻止了我。正在这时，隔壁班的美术老师突然出现在走廊上，我只好悄悄地放下拳头。帝河趁机吐了吐舌头，下了楼梯。
“李路云，你晃来晃去，又要做什么蠢事吗？别干没用的事，赶紧走。”
美术老师看也没看大光，狠狠地弹了弹我的脑袋。真搞不懂为什么所有的人都这样对我。
我气喘吁吁地下了楼梯。帝河不知逃到哪里了，看不见踪影。只要他落到我手里，一定要好好教训他。然而我的计划落空了。他相信老师肯定会站在他那边，所以谁都不放在眼里。我要把他翘上天的鼻梁揍扁才行，可是思来想去，还是没想出好办法。
“开学第一天就这么倒霉！”
想到这学期和上学期没什么区别，我就备感沮丧。剩下的四年时光令我不寒而栗。不，我感觉剩下的学校生活全都皱皱巴巴，像漏气的气球。如果有铁锤在，只要我一声呼唤，它肯定会以最快的速度跑来，任由我倾吐郁闷的心情。如果总是默默倾听的铁锤还在，我可能也不会有这种想法。现在，铁锤已经不在这个世界了，我只能度过一个个无聊又绝望的日子。
“大光，退学怎么样？以前我在儿童报纸上看过，有的孩子不上学，自己在家学习。”
“喂，别做梦了。你妈妈会同意吗？”
这话说得没错。不知道爸爸会怎样，如果让妈妈教我，我宁愿背着书包上学。
我们并肩走着，摇晃着鞋袋。这样边玩边走，心情稍微轻松了些。
“路云啊，我要不要也参加班长竞选？”
大光突然说道。看他满脸调皮的样子，应该是随便说说。他经常干出荒唐的事情惹同学们发笑。
“那我要不要也参加？如果我们分别当选班长和副班长，那该多好玩。”
我开玩笑地附和了一句。大光兴奋得哈哈大笑。我也笑了。
“好，如果你当班长，我就把我的足球鞋借你穿一个月。如果我当选班长，你就把游戏机借给我。”
大光眨着眼睛说道。这个提议很有诱惑力。我早就想穿大光的足球鞋了，大光也对我的游戏机垂涎三尺。
“好，说话算数，谁都不许反悔。”
好像不会有其他候选人似的，我们做着荒唐的梦，兴致勃勃地嬉笑打闹。我们当中任何一个人成为班长，在别人看来都是不可思议的事情。不会有人选我和大光的。但是，我们有做梦的自由。
“大光啊，竞选的时候你先推荐我，然后我也推荐你。”
“好的，我们互相选对方。不要为了多一票而卑鄙地写上自己的名字。”
“知道了，你别担心。”
发誓之后，我们各自回家。至少保证有一票了，想想心里就觉得踏实。
“妈妈，我要参加班长竞选。”
说实话，这话有一半是开玩笑。我从没想过真的要当选班长。我只想知道我能得多少票，只想昂首挺胸，站在那些看不起我的同学面前演讲罢了。妈妈的反应令我无语。
“你要竞选班长？这不是自取其辱吗？”
妈妈甚至笑出声来。她究竟把我看成什么了？！连妈妈都轻视我，别人当然更不把我放在眼里。
“是的，我要参加。班长有什么了不起？难道法律规定像我这样的孩子不能参加竞选吗？”
我气得大叫大嚷。旁边的姐姐转过头去。
“我们班也有班长，明灿班长。”
“什么？傻瓜班长？对啊，傻瓜聚会的班级，傻瓜班长最合适了。”
我像故意说给妈妈听似的冷嘲热讽，然后回到房间，使劲关上房门。外面又传来姐姐的声音。
“路云，你去竞选班长吧。我选你。”
嗤，我不由得冷笑。这种时候，姐姐真的好傻。不过姐姐站在我这边，我也不讨厌。
我拿出深藏在书桌抽屉里的巧克力，咯吱咯吱地大嚼起来。吃着巧克力，郁闷的心情奇迹般地好转了。因为妈妈而产生的愤怒，因为老师而产生的难过心情都有所缓解。不管妈妈怎么批评，我还是不得不吃巧克力。如果没有巧克力，我的心脏说不定已经爆炸了。
巧克力的香味溢满嘴巴，我久久地嚼啊嚼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