悟空放下手里的空碗,望着奈何桥上的远去的鬼魂,心中感慨万千,每一个喝下孟婆汤的人瞬间便忘记了前世的过往,义无反顾地迈上了前路,似乎生前的眷恋一下子便烟消云散,脚下的忘川有时湍急有时平缓,不知是对那些亡魂的欢送还是努力做着无用的阻拦。
忙完了一天的摆渡,悟空伸伸懒腰,好似习惯了奈何桥前的疲倦,提着一个板凳来到孟婆跟前坐下,慵懒地说:“这些亡魂,没咽下孟婆汤时一个个哭天喊地,喝下后瞬间眼泪一抹,六亲不认便去往生了,真不知是他们的情感不值钱,还是你这孟婆汤太过强悍。”
孟婆假装生气,“你是在说我太强悍,夺走了他们的情感吗?”悟空憨憨一笑,赶紧解释,“不是,我就是觉得他们嘴里的肝肠寸断,再喝了你的茶汤后,放下的也太快了,让我觉得,人的感情其实没那么坚实可靠。”
孟婆放下手中的活,转过来,对着悟空说:“你这么想就错了,感情这个东西不能用可不可靠去衡量,他们喝了我的茶汤,表面上忘记了所有,其实不然,要不然每个婴儿降世的时候都会哭呢,那也是他们对前世的不舍。”
悟空诧异地问:“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只是刚出生的人不会讲话,只能用哭表达他们的恋恋不舍,随着他们慢慢长大,新的记忆便慢慢替掉了他们没有忘干净的前生回忆,去迎接新的人生。”孟婆认真的在给悟空解释。
“那你的前生你还记得吗?”悟空突然问道。
“我?”很明显这个突然的问题,把孟婆问的一愣,她转过去给灶台添火,似乎不想回答。
悟空这个没有眼力界儿的,继续追问:“对呀,你的前生是什么样的?”
孟婆站起身去收拾桌上的空碗,没有理会悟空的问题,可越是这样,悟空的好奇心越重,跟了上去,一边帮着收拾碗筷,一边逼着孟婆给自己讲。
孟婆很无奈,叹了口气说:“我没有前世。”
悟空这货是真的看不懂别人的脸色,继续说:“怎么会!谁还没有前世。”
孟婆反问悟空,“那你有前世吗?”
悟空眼睛转了一圈,想了想回答:“我没有,那是因为我是天地灵猴,跟人不一样。”
“我也没有,难道不可以吗?”孟婆的语气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悟空:“难道你也是石头里蹦出来的?”
孟婆停下来,望着悟空,深呼吸一口气,平静一下自己的情绪,说:“在你师父的记忆中,我怎么没有觉得你有这种刨根问题的精神。”
悟空挠了挠头,说:“我就是对你的过去比较好奇。”
“有什么可好奇的,我就是一个煮茶的老太婆。”说完,孟婆又开始忙自己的活。
“你可不是老太婆,你是我见过的最温柔善良的女人。”
听到悟空说这话,孟婆看着悟空,就这么看着,一句话也不说,悟空也觉得这句话似乎不大合适,连忙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就是……那个……你看,我没见过多少女人,都是取经路上的那些女妖怪,她们当然没有你温柔善良了。”
“你的意思是,我跟女妖怪比,才显得温柔善良?”
“不是,当然不是,你本身就是一个温柔善良的女人。”
“是吗?我只听出了我比女妖怪温柔善良。”
悟空着急了,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意思,扎耳挠腮的样子逗笑了孟婆,“好了,我跟你开玩笑呢。”
悟空见孟婆笑了,脸上挂着尴尬,问孟婆:“你没生气吧?”
“没有,”说着,孟婆走到灶台前,看看灶台的火,悟空跟着孟婆时候,一言不发,就在此时,都市王来了,“见过大圣,二公主。”
孟婆起身还礼,“见过八冥王。”
悟空没那么多礼数,抓着都市王问:“查的怎么样了?”
都市王:“此事牵扯太大,我一人不敢决定,所以特来请大圣与我一同去见其他冥王,共同商议对策。”
悟空没明白,继续追问:“什么意思?为什么还要见其他冥王?”
都市王知道悟空着急,与悟空解释道:“经过小神的仔细调查,此公文上的鬼印确实来自酆都大帝,只是公文并不是因为三藏法师开的。”
“你别说那么多没有用的,我师父在哪你查到了吗?”悟空焦急的问。
都市王一直被悟空拉着胳膊,显得有些尴尬,孟婆看出了都市王的尴尬,说:“你先放手,听八冥王慢慢说。”
悟空放开了都市王,催促都市王快点说,都市王从袖中取出那份公文,说道:“此公文来自酆都大帝不假,但是已经是很多年以前的事了,所以与三藏法师无关。”
“你到底什么意思?”悟空接着问。
都市王:“事情是这样的,经过我多方调查得知,此公文是当年为人间英雄后羿所开,后羿本就是半神,在他完成射日之举以后,上天赐给他一粒仙丹,可助其成仙,谁知却被嫦娥偷食,后来,后羿终老之后,其鬼魂来到地府,酆都大帝不想一代英雄就此陷入轮回,特下此公文,希望有机会替后羿主持公道,但是事情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变故,最终不了了之,如今此公文再次出现,才让地府中很多老人想起这当年旧事。”
孟婆听完后,心中有一丝不安,怯怯地说:“那我是不是犯下了大错,让人用这封假的公文将三藏法师带走了。”
都市王见孟婆担心自己犯下大错,连忙解释:“不会,二公主不必担心,就算是我,一时也分辨不出此公文的真假,再说,此公文并非是假的,所以,没人会怪罪于二公主。”
“可是,再怎么说,人也是在我手上丢的。”孟婆深知悟空对自己师父的情感,如今看来,原来是自己弄丢了三藏,不知悟空会怎么想。
悟空对孟婆说道:“我听明白了,这事并不是你的错,是有人拿着这个假公文骗了你,你才会将我师父交给他。”
“这不是假公文,只是……”都市王不识趣的在一旁想再解释一遍。
“你闭嘴!”悟空没好气地吼了都市王一句,“多年前的公文怎么会出现在这?你们几个冥王是怎么管事的,你说,是不是你们的失职,才造成现在这个样子。”
都市王懵了,没有想到悟空会怪在自己头上,“大圣,怎么能怪我们呢,我们几个冥王自始至终都不知道此事啊。”
悟空:“我不管,我就知道是你们几个失职,才让人从孟婆手中骗走了我师父,你说怎么办吧?”
都市王:“大圣,咱做事得讲理啊,首先我们并不知道尊师何时来的地府,其次,也不知道是何人拿着此公文来此……”
“行了,”悟空打断都市王,“别说了,只要告诉我,你们打算怎么负责就好。”
都市王的眼睛瞪的溜圆,小声嘟囔了一句,“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我好心帮你,你居然这么不讲理。”
悟空:“你说什么呢,有本事你大点儿声。”
孟婆赶紧拦着悟空,现在不是与都市王争吵的时候,“好了,事情已经这样了,又不是冥王们安排的,你怪他有什么用,我们还是想想怎么把三藏法师找回来吧。”
都市王对孟婆行礼,“还是二公主明事理。”
悟空一听,金箍棒瞬间出现在手中,对着都市王大吼:“我不明事理?那我用我的金箍棒跟你讲讲理,来呀,再打一架,来!”
孟婆按着悟空,心里那叫一个气,又不好发飙,还安抚悟空,“行了,现在找到三藏法师最重要,你跟冥王闹有什么用。”
都市王在一旁看呆了,没有想到不可一世的斗战胜佛居然被孟婆给拦住了,难道这就是所谓的一物降一物,不过心里还是感激孟婆,不然又要跟悟空打起来了。
孟婆把悟空安抚下来后,瞪了悟空一眼,意思是,你再敢胡闹,自己就生气了,悟空背过身去不再言语,孟婆问都市王:“那现在冥王打算怎么办?”
都市王回答孟婆,“我原本打算带大圣去找其他冥王,一起商谈对策,对于大圣来说,他想找到自己的师父,而对地府来说,一定要查出幕后之人是如何得到这份公文的,不然必成后患。可是,大圣这个样子,我很怕他与其他冥王发生争执,到时事情更难解决了。”
孟婆看了一眼悟空,然后对都市王说:“要不然,我跟着一起去,毕竟人是在我手中丢的,我也有责任。”
都市王心想,有孟婆跟着,拦着点悟空,事情会好办很多,于是说:“如此有劳二公主了,不过,若离开久了,这孟婆汤谁来负责?”
孟婆抬起右手,轻轻一挥,一个面容慈祥的老奶奶出现在茶摊旁,开始料理茶汤,都市王看后,感叹道:“难怪世人都传泰媪是个老婆婆,原来二公主的替身果真是个老婆婆。”
孟婆尴尬了笑了,说:“说起来惭愧,当差久了,自然有想偷闲的时候,于是就会有自己的办法。”
都市王:“可以理解,毕竟每日要送那么多亡魂转世,确实很累,有个替身帮忙,情理之中,实在不行,我可以帮你申请,多派些人手过来。”
孟婆连忙摆了摆手,“不必了,这本就是我分内之事,有婆婆帮我就可以了。”
都市王:“那好吧,如果实在忙不过来,二公主可以随时跟阎罗殿讲,我们定会挑选合适的人选过来帮助二公主。”
孟婆点头致谢,“多谢八冥王好意。”
“咳,”悟空假装咳嗽,打断二人的对话,“我们什么时候动身啊,我还着急找我师父呢。”
都市王也算是聪明人,明白悟空是在点拨自己,于是前面带路,“大圣,二公主,随我来。”
一路上,气氛很微妙,都市王躁动的八卦心,想开口问二人这两天的经历却又不敢,悟空想赶紧赶路,找十殿冥王问责,而孟婆却在担心三藏的安危,不知是出自职责本能,还是因为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