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到一年前。
一睁开眼睛,若若便错愕了,眼前的一切毫无疑问是陌生的。
粉红的屋顶粉红的墙,粉红的窗帘粉红的床,目之所及,居然全是粉红的,让她想起女儿常唱的一首儿歌:白的墙绿的窗,金色的屋顶亮堂堂。
儿子开言迟,每当女儿唱的时候,儿子就哼哼唧唧地跟唱,不仔细听的话听不出他唱的内容,结尾的亮堂堂似乎被他唱成了“酿当当”,只被他唱完后自娱自乐的笑声感染,不由自主也跟着哈哈大笑。
这样的粉红世界,在若若的记忆里是找不到出处的。这是哪里?她并不喜欢粉红,除了女儿有部分粉红的衣服,家里几乎没有其他粉红的东西,更别说是一间粉红的房子了。
这不是家里,也不是医院。她十分确定。
那么,这会是哪里呢?若若转转脑袋,屋子里没有其他人,四周安静极了,静得近乎诡异,若若不由想到“暴风雨前夕”这个词。往往愈是安静,愈是酝酿着大风暴,她几乎听得到自己极不规则的心跳。
一种慌张在不经意间浮上心头,极度的不安侵袭着她,她本能地掀开被子跳起来,身子轻盈,毫无不适的感觉。
她又蒙了,记忆如潮水涌来。
下班回家,她下了公车边走边摸出手机,刚拨出号去抬手放在耳边,就瞧见一双儿女牵着他们奶奶的手,站在马路对面齐齐向她招手。
她咧开嘴角,放快了脚步横穿马路,儿子女儿就在眼前了,那奶声奶气的“妈妈”一连迭声地跳到她的耳朵里了,同时跳入的还要手机那头老公的声音那一贯的懒懒的语调。
她没听清他说了什么,便被婆婆的惊叫牵走了注意力,那是怎样一张惊惧的脸,与平日里那个慈祥和蔼的婆婆判若两人,而孩子的一双笑脸亦变得模糊,一声巨响连着手机里老公的惊喝,让她终于明白了眼前的事实,她遭遇车祸了。
出了车祸,居然还能如小鹿般一跃而起,这不是见鬼了吗?环视这粉红的世界,难道真是天堂?
房间不大,一张床占了三分之一,左边粉红的窗帘将整个窗子掩了个严严实实,看不清外面是清晨还是傍晚。右边是一扇门,一个粉色熊宝宝的杂物袋悬挂其上,两只前爪捧着鼓鼓的肚子,微咧的小嘴两只半睁半闭的眼睛,萌态尽显。
门边是一张梳妆台,椭圆的镜子映着粉红色的屋顶,似乎那玻璃也是粉红的了,妆台十分整洁,屉窗严紧,看样子是久不使用。再往前,便是另一扇门,这是主门了吧,若若期待丈夫能推门而入,盯了半天那门纹丝未动,眼里倒闪出一圈圈粉色的晕圈来。
她闭眼养神,甩掉那晕圈,目光投向梳妆台。一步步挪过去,居然是那么吃力,难道刚才的一跃已经用尽了力气?一丝苦笑浮上脸颊,若若暗想,这会儿倒是像个出过车祸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