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时间仓促，李福生和马川不再闲聊，加紧烤肉的制作。
二人忙活了一阵，终于把肉烤好了，几十盆烤肉全都入席。李福生这边刚松了一口气，正准备和马川去营帐外吹吹风，大秦天王龙威大将军苻坚的传令兵就到了。
“李福生，马川，听令！龙威大将军有请！”
李福生有点慌，他行军一辈子也没去过这么高规格的宴会，更没见过当今王上，双腿止不住地发抖。马川见状，轻轻扶住李福生，低声说道：“师父，莫慌。”
马川的手碰到李福生手腕的那一刻，仿佛有一股暖流自手腕流遍全身，李福生顿时觉得肚子里中气十足，心不慌气不喘，精神为之一振。
这个徒弟总是给他意想不到的惊喜，有马川在身边，李福生有无限的安全感。
二人和传令兵一前一后来到中军大帐外，通报过后，便进了帐内！
首座上是大秦雄主苻坚，他相貌瑰伟，威严端正，正在面带微笑的看着席间众人，两旁坐的是大秦手下众将官，正在饮酒吃肉，一片欢快愉悦的气氛。
引起马川注意的是整个筵席的侧方，一个凉国装扮的中年人！
此人距离主座苻坚的距离不超五步，虽然他五官和善，但那股隐藏在笑容之下的杀气却被马川捕捉到，此刻看见马川二人站在下面，和众人一样放下酒杯，静等秦王发言。
“还不跪下！”赵达见马川立在一旁，大声呵斥道。
苻坚开口说道：“算了，军中不必如此！”
赵达对着满脸堆笑，对秦王说道：“禀大将军，这两个人久居庖厨，对一些规矩不甚了解，属下定严加管教！”说完他转过头，看着马川和李福生，“还不拜见大将军！”
马川不慌不忙，搀起跪在地上的李福生，向秦王苻坚行了军礼。
苻坚放下酒杯，拿起一块烤肉问道：“这肉是你做的？”
李福生慌忙答道：“回王上，是我亲手烤制！”
秦王点了点头，“味道极好，外焦里嫩，还有一股果木香气，让人食欲大开，配上这西凉葡萄酒，真是妙不可言！”
其他将官也都随声附和，李福生一时间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赵达在一旁小声提醒：“快谢大将军嘉奖。”
李福生反应过来，忙说：“承蒙大将军喜欢属下做的肉，便是天大的恩赐......”
苻坚打断了他的话，转而问道：“你身边这位少年是你的徒弟？”
“正是，小徒名叫马川，今年十六岁，这次烤肉多亏他帮忙，出了不少力！”
“我听说他双臂有使不完的力气，能够提起几百斤的重物，不知是真是假？”
马川转头看了赵达一眼，心里有些不悦，他上前一步，回答：“回大将军，我幼时在道观长大，跟随师父学了一些化外之法，都是养生之道，并没有什么过人之处。”
“嗯，”苻坚手捋了一下胡须，“像你这个年龄正是血气方刚，如此谦虚很难得！”
“看他如此瘦弱，怎么可能提起几百斤重物，赵达，你麾下无人可用么，竟然推举一个小厨子？”
一番话惹的众人哄然大笑，马川寻声望去，一个年轻人站了起来。
这个人脸上稚气未退，看样子马川年纪相仿，但身形能比马川大两圈，他肩宽背阔，两条腿如同两根石柱，远远望去如同天宫的站殿金刚一般。
赵达被他抢白了一阵，脸上有些挂不住，但见这人晃晃悠悠走过来，却不敢发火，因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大秦军事统帅姚苌之子姚冲！
姚苌是羌人首领，和秦王亲如兄弟，其子姚冲是后辈之中数一数二的人物，虽然和赵达都是校尉，但武力远高于赵达，手中那杆狼牙锤二百多斤，冲锋陷阵更是少有敌手，他便是秦王苻坚所说的那种年轻气盛血气方刚的少年，此刻听说马川力气大，自然是要站出来论道一番。
姚冲走到马川面前，上下打量着几眼，随即大笑起来，“不抗打，不抗打，这身子骨轻轻一碰便碎了。”
马川低下头没有理会，他从心里厌恶这个人，厌恶他盛气凌人的样子，更厌恶他那双占满鲜血的双手。
“赵达既然在大将军面前举荐你，我定要试一试你的本事，看你细胳膊细腿的，稍一用力就会被我捏碎，不如我们来掰手腕如何？”
姚冲把满是油的大手伸了过来，眼神里充满了蔑视。
正在这时，一个甜美的声音传来：“堂堂一个校尉，竟然为难一个厨子，你也不嫌丢人！”
顿时所有的目光都汇聚在苻坚的身后，一个少女款款地从帐后长帘内走了出来。
姚冲一见少女，脸上泛起笑容，“二公主教训的是！”
“锦儿，怎么不在里面陪你母亲？”苻坚略带责备地说道。
“有姐姐陪着呢，我这帘子后面都快闷死了，还是这外面热闹！”说完也不顾父亲苻坚的责备，轻快地来到马川身边，瞪着大眼睛直直地看着他。
马川被她瞧的脸色发红，不敢直视苻锦的目光，身子往后退了两步。
“你烤的肉很好吃！”苻锦突然冒出了一句，让马川有些意外，他回答：“肉是师父烤的，我只是帮忙！”
“那你现在学会了吗？”
“呃......略懂一些。”
“等你学会了教我好不好？”
马川愣了一下，这二公主说话没头没尾，和其他人不一样，更像是同龄人之间的天真烂漫的聊天。
“好！”
苻锦莞尔一笑，“那你快点学！”
“好！”
姚冲在一旁见苻锦对马川如此热情，心中不悦，“这小子浑身都是油烟味，公主万金之躯莫被这油污沾染！”
苻锦瞪了姚冲一眼，不做理会，姚冲更是恼火，一步跨上前，气势汹汹地对马川说道：“来来来，咱们比划比划，若是名不副实便是欺君！”
“冲儿，不许胡闹！”说话的正是姚冲的父亲，姚苌！
姚苌毕竟是大将风范，见姚冲如此盛气凌人，完全不顾晚宴气氛，一定会引起秦王反感，急忙起身制止了他。
姚冲见父亲出面，不好说什么，但心里不甘心，他眼珠子一转，有了合计，只见他把立在座位后面的那杆狼牙锤提了出来。
“你若能拿起它，并且在空中抡上一圈，就算你没有欺瞒大将军！”
马川心里一想，这小子太招人烦了，给自己扣了欺君这么大的帽子。虽说秦王不一定会怪罪，但看众将官都认可姚冲的提议，无论如何也要露一手了。
全场静默无声，只有苻锦不赞成，“你不用管他，又不冲锋陷阵，那不拿得起来这铁锤又如何？烤肉好吃就行了。”
马川觉得心里一阵暖，不禁让他想起了道观失踪的老师父，那曾是他唯一的倚靠，即便是李福生，也不曾有这种感觉。
他定了定神，对苻锦说道：“拿起这狼牙锤不难，只是......”
“只是什么？”姚冲笑道：“还没开始就给自己找借口了？”
马川轻“哼”了一声，“只是这锤柄全是污垢，我这手是用来做饭的，不想弄脏了！”
之前姚冲嘲笑马川是沾满油垢之人，没想到自己反被嫌弃，顿时引得哄堂大笑，连苻坚也跟着笑了起来。
“拿着这个！”
苻锦把随身的手帕递给马川，“用手帕隔着，这样就不脏了！”
马川只是想过过嘴瘾，没想到公主会把手帕递过来，他连忙拒绝：“这万万不可，怎么能用如此贵重之物？我找个粗布即可！”
“拿着吧。”苻锦已经把手帕塞在马川手上，这让马川有些为难，他看了一眼秦王，发现他微微地点了点头。
马川不再推辞，他走到狼牙锤旁，用手帕缠绕锤柄单手握住，他知道大家的目光都落在自己身上，屋内鸦雀无声，马川轻出一口气，正要提起，突然暗叫一声“不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