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行只觉此人欺人太甚,胸中渐生点点怒意,很快便蔓延到双目之中。
自己只是由着实感说了一句话,便要遭人如此对待?
看着面带嘲笑的“尖眉”,三行此时只觉站在自己面前的不是名门大派的弟子,而是一个市井游走的泼皮无赖。
带着气愤与失望,三行拿起木剑慢慢爬起,不顾疼痛,出剑疾奔向那人。“尖眉”见状吃了一惊,见着三行此时有些嗜血的眼神,竟感到一丝慌张,于是连忙拿剑格挡。
三行愤怒至极,想着自己连绕梁阁阁主也能一战,又岂会惧怕一个玄天教中的普通弟子。于是不顾经络破损疼痛,气息肆意流转,像疯了一样随意挥舞起木剑,可其中却没有一点在饮水镇时使的精妙剑术的影子。
尖眉细目的男弟子没有想到三行会如此疯狂地还击,又看到其满眼怒意,心下不免有些害怕,致使自己的还击也乱了分寸。
此时的两人就像是寻常乡野村夫掐架般胡缠乱打,“尖眉”只觉身上各处传来疼痛,知道自己是被对面这新入门的青年击中了身躯。而又想到此时还有其他后辈弟子在场上围观,自己竟被一个刚入门的新人打得乱了阵脚,“尖眉”突然感到一丝羞愧,接着便怒上心头,一剑拨开三行木剑,朝着他的胸膛便又是大力一脚。
这一脚“尖眉”运足了气,外劲内劲其施。三行反应极快,木剑已护在前胸,奈何上身只有蛮劲却无气劲,这一脚依旧将其踢飞了出去。
三行勉强站住身子,却还是无力地蹲伏在地,此时的他几欲晕厥,只觉周身百骸都不是自己的了。
方才那一脚,“尖眉”是动了全力,好在玄天武功主修在双手及剑上,并不修腿法。故即使那一脚包含内劲,也没有将武功几乎尽失的三行踢得昏死过去。
而当他见着自己这个新入门的师弟此时满头大汗,面色惨白,知道自己下脚太重完全失了分寸。此前一切所作所为,自己尚可说成是在提点师弟,但如今若对方伤重,自己狡辩不清,定会受到师门严厉的责罚。
想到此处,他有些慌神,咳了两声,强作镇定地对三行说道:“师弟,我未曾用力,你怎么便倒下了?你那轻身腾挪的闪躲功夫呢?剑法也是杂乱无章,你究竟是怎么与龙隐真人学的功夫?!”
三行不起身,不回答,只是扶着胸口,时不时发出痛苦的呻吟声。
“尖眉细目”的跋扈男人这才确定对方伤得不轻,当下有些慌乱,正要前去查看,一柄剑却兀然横在了自己眼前。
“陈冲,你这师兄派头大的很呐!”清冷的声音传来,音量不大,却宛若一把寒霜剑。
原来“尖眉”名叫陈冲。
而陈冲听见这声音,当即汗毛直立,整个人都有些畏缩起来。
“越师姐,我这……”
陈冲正想辩驳,却只见女人此时一张俏脸上面无表情,双眼正冷冷地盯着自己,正要说出嘴边的话,便又急忙吞了回去。
越清裳向周围弟子吩咐了几句,便有几人一路小跑前去扶起了三行,为其观察伤势。这其中一人略懂些医术,探得三行肋骨受损,但脏腑无碍,不至于伤及性命。
他将此事告诉越清裳,后者得知此事眉头略微舒展了些,转而又看向陈冲,冷冷地道:“陈冲,不如我也为你指点指点剑术吧。”
陈冲心中一凛,正想辩解些什么,对方凌厉无匹的剑势却已如暴雨般袭向面孔。那剑舞带风,陈冲即使能勉强招架住剑刃,脸颊却依旧被剑风刮得生疼。
两人互斗了数十招,陈冲已是累得气喘吁吁,而越清裳气势却是愈发强盛,她寻着对方破绽,剑锋一转,手中长剑劈中陈冲手臂,剑未开封,但有内力施于剑上,剑身击打肌肤,内劲传入肌骨,当即疼得他“啊”地痛叫一声,手中长剑咣当一声跌落在地。
而下一刻,陈冲未及有所反应之时,越清裳已是身躯一转,一脚便往他胸口踢去。而陈冲只觉胸口一闷,便重重倒在了地上。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这一脚可谓漂亮,三行看在眼里,疼痛都减了几分。
陈冲倒在地上,不敢起身,只觉得胸口郁气,忍不住连连咳嗽。他怎么想不到这个高高在上的“小师姐”竟会再次出现,更别提是给这么一个籍籍无名的新来弟子出头。而今日眼前女子教训了自己一顿,一点皮肉之苦倒是没有什么,只是这女子心生七窍,定会想到此事与白斩脱不了干系。而白斩向来爱慕越清裳,正想方设法追求于她,若因这事让她心中对白斩有了不好的印象,自己定会被白斩责罚。自己出生贫寒人家,机缘下入得这与皇室沾亲带故的江湖名门,如今在教中能被人尊称一声“陈师哥”,全倚仗的是自己与白斩的关系。可白斩为人高傲自负,丢不得一点脸面,这事若是让他知道了,自己日后还如何在玄天教中立足?想到这些,陈冲心里下了决心,无论如何自己也要将此事一人承担下来。
“越师姐,这位师弟刚入门,方才见您与白师兄两人比剑,心生羡慕,遂向我讨教门派功夫。我本无意伤他,也怪我学艺未精,把握不了出招分寸,这才险些酿出祸事。我这就向他赔不是了。”
陈冲一边辩解,一边看向越清裳,却只见着此时她的目光冰冷又带狡黠,仿佛可以看穿自己此刻的心思,便连忙低下了头,装出一副受伤不轻的样子。
越清裳见得陈冲眼神闪躲,想到他与白斩的关系,当即猜得他的八分心思。而听他提起自己与白斩的比试,转头问三行道:“方才人群中叫好的,是不是你?”
三行看着她,忍着疼痛点了点头,心下思量了一番,又说:“只是这位陈师兄真是好心与我切磋,只怪我学艺不精,使剑胡乱一气,致使他退让不及,被我打中了痛处,而后又出于防卫误伤了我,这不怪他,还请越师姐多加饶恕。“
越清裳心中早已有了计较,但却没有想到三行此时会为陈冲开脱,皱了眉有些疑惑地看了看对方。
三行也看着她,两个人都没有说话,越清裳想到昨夜二人也曾如此,有无奈地摇摇头,转头对陈冲说道:“今日之事,三行师弟既说错不在你,我便不再追究了,你走吧。“
陈冲听闻此言,有些惊讶,但同时便也像是被大赦一般,当即向越清裳道谢。
越清裳横眉冷对,只添了一句:“但你记住,我们玄天教的功夫,可没有你那一路腿法。”
陈冲闻言汗毛直立,急忙叫身边弟子搀扶着,缓缓离开了校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