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拉格,捷克共和国的首府,冷战时期的前线,间谍与冒险家的汇集区,太多的利益和阴谋充斥其中,以至于比它所处的国家还要有名气。
Petrinskakavarn酒吧就在伏尔塔瓦河河畔,离建于1344年着名的圣维特教堂不远处。老城区的一些偏僻宁静的街巷迄今依然保持着中世纪的模样,街道用石块铺成,街灯是古老的煤气灯式,许多房屋带有宗教色彩的壁画。
第三天的傍晚,我推开了酒吧的门。光线昏暗,弥漫着阴谋的味道,三三两两的人隐藏在各自的角落里。
我目光横扫了室内投过来的各色眼球,大部分人都似被。45口径的枪弹击中一样扭头避开了,仍有几个在肆无忌惮的打量我。我哼了一声,径直向最里面的角落走去,那个瘦小的、穿着暗条纹西服、戴灰涤卡帽子、却骚包的插了一枝黄色玫瑰在胸口的男人,就是我要见的人。
坐下来后,我又观察了一下四周的环境,多年养成的习惯帮我捡回了好几次命。这个位置不错,全酒吧的情形都可以落在眼里,自己却不容易让人看见,玻璃窗外就是一条小巷子,随时可以破窗走人。
侍者走了过来,我随手点了一杯咖啡,然后就看着对面的男人,确切的说是个老男人。我知道,谈判的时候,谁先开口说话,谁就处于守势了。
“恩里科”,对面的男人伸过手来,手指修长苍白,指甲规整,看来是个很会保养的人。
“你知道我是谁,那么,你是谁?”我没握他的手,从口袋里掏出烟来点上。
他的眉毛跳了一下,我看出来他是压抑住了不快的感觉。
“扬,前海军陆战队队员,执行过海湾战争任务,得过两次勋章,战功赫赫”恩里科仿佛在说自己的事,用勺子搅动着已经不热的咖啡,眼睛看着我。
“我不想提过去的事,我只关心以后的事”我打断了他,我花费了最后的积蓄,飞越整个大西洋,不是为了来这里听自己知道的事。
“言归正传,我是Arulco阿诺卡的前任国王”,恩里科向后仰坐,脸庞在灯光下,头发虽然有些花白,精神却好,清瘦的脸庞上带着一丝坚毅,金丝眼镜后闪着智慧的光芒。
“阿诺卡落入了魔鬼的手中,我需要勇士的帮助,你是合适的人选。”
“狗屁,我也需要帮助,这屋子里起码有一半人是雇佣军,为什么找我?”
“我会给你五十万美元,这只是百分之二十,我回到祖国后会付给你其余的百分之八十”恩里科没有回答我的问题,直接报出了价钱。这可真是个好价钱,可我知道风险也会伴着好价钱。
“不,先说你为什么找我?为什么说我合适?”
“我还会给你我们国家的矿产开采权,那里可是遍地黄金”
“你不说清楚我不会接受的”
“我还可以给你一个小岛,永久居住权”恩里科激动地站起来。
“够了!你这混蛋,你在浪费我的时间”我把面前的咖啡一饮而尽,推开凳子站了起来,一把抓住他的胸口。
“海伦和海丽丝,这个理由可以么?”恩里科说完反而不急了,挣开我的手,轻轻地坐下了。
“你,都知道些什么?”我身体僵住了,心跳开始加速,肌肉绷紧。
“我知道你的一切,你快乐的和痛苦的,你的妻子海丽丝,生前效力于俄克拉荷马州联邦调查局,在1995年的俄克拉荷马城联邦大楼爆炸案中不幸遇难。你退役后受战争后遗症困扰,海丽丝的离去加重了症状,一年前你因伤人而被监视居住,还丧失了女儿海伦的监护权,只有在你获得医疗机构的健康评定后,以及有正常收入可以保障你们的生活时,你的女儿才会回到你身边。可是你连续多次都被儿童收养事务局拒绝,因为现在的你颓废了,没人愿意雇用你工作。”
“还真是细致入微啊”我喃喃地说道,身子站立不稳,手扶着椅子靠背。
“你过去的上司,巴斯上校是我的老朋友,我们是纽约大学的校友。他给我推荐的你,本来他不让告诉你,但我觉得,他很器重你,你应该知道。包括这次你申请出国务工,为什么这么顺利,你不奇怪么。”
“巴斯上校”除了女儿和妻子,这是我唯一感到愧对的人,他是我的楷模,做人的标尺,可我都做了什么。
“你们海军陆战队出来的人,都有自己坚守的骄傲,所以巴斯不想让你觉得亏欠什么”恩里科站起来,拿起桌边靠着的手杖,从我身边走过。“我给你两天的时间考虑,两天后还是这里见面”,他走了出去,身影隐没在黑暗中。
我无力的坐了下来,还有人在关心我,这种感觉让我想哭,让我想揍人,让我茫然。我感觉很乱,走到门口才发现,恩里科居然没有结账,连他自己的也算在我的账上了,这个混蛋!
恩里科扔下我独自离去,我付清了帐,心情纷乱。一切都明白了,好似狂风吹散了迷雾,最近这两天发生的事,使我明白了还有人在关心着自己,自己没有被抛弃。
至于恩里科的提议,对我这种处境的人来说,好比黑暗中行驶的轮船看到了指路的灯塔,可我还在犹豫。
海丽丝的遭遇使我明白了战争的残酷,那个凶手和我一样,原本是国家的英雄,离开战场后却饱受战争后遗症的痛苦,失去了自我约束力,失去了对人类的热爱,变成了魔鬼。
海丽丝临走时,对我说过,不要有憎恨,不要有复仇,让我远离血腥和杀戮,做一个正常人,爱护好我们的宝贝海伦,让她有个幸福的人生,我当时只能答应她。所以宁愿落魄潦倒,也一直没有从事过去的老本行。恩里科的出现和我目前所处的处境,都迫我在愿望和现实做个挑选。
二天的时间里,我不停的与自己辩解,从本质上说,我想拒绝。但现实告诉我,我没有拒绝的资本。但我如果接受任务,就会回到那沉沦险恶的地狱,恐怕再也回不了头了。
一直这样反反复复得纠结、折磨,整个人快要发疯了。直到看见侍应生托盘上的账单,才反应过来,这两天光顾着考虑麻烦事,从旅馆里拿了不少烟酒之类的东西,现在,更大的麻烦是我没钱了!
冒雨走进酒吧,我的脸上阴沉的像要冻成冰层,没人会去触我的霉头,本来就不多的几个人都躲开了我的目光。口袋里空空的,护照和手表押在旅馆了。我打定了主意,无论谈成与否,我都要从恩里科的口袋里榨出我的二千美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