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哒哒哒”厄波特的AUG开火了,就像一个上足了发条的机械玩偶,供弹器工作的电机嗡嗡声、弹链飞速滑过弹仓的哗哗声,伴随着枪口的火焰,组成了一首死亡之曲。
厄波特的观瞄系统很好的阻隔了由黑暗到白昼的转换,可以说,我是第一个能正常瞄准开火的。
民兵们也很快恢复了视力,毕竟他们得到了提醒,没有被刺目的光线扰乱视力,现在,他们纷纷探出掩体,对着在灯光下的敌人,喷射出了压抑已久的愤怒。
伊瓜因还在通信频道里大骂,他以为那些士兵们是怯敌畏战,生怕叛军得到喘息的时间,命令他们抓紧时间进攻。
频道里,士兵们的通话声音同时中断了,只是发出了不明意义的惊呼,接着,暴风一般的枪声充斥了整个通信频道。
“长官,你看!”伊瓜因还在拿着麦克风发愣,一旁的通信兵惊叫起来,拼命用手指着东边导弹基地的方向。
伊瓜因抬起头来,东方奇怪的光亮提醒了他,日出还早,那是什么?那么明亮,以至于站在这里仍能感觉到光线的耀目,那不就是导弹基地的射灯么。
伊瓜因的脸一下白了,他想起了那些包围基地的士兵,他们一直以为基地里面没有了叛军,那这些明亮的光线是从哪里来的。虽然不是很懂军事,但是他也明白了叛军并没有逃走,而是做了一个圈套。
眼睛是人类最重要的器官之一,而盲人也是所有残疾人中最为悲哀的一种。据科学调查发现,人类对外界的感知和认识,眼睛的作用最为明显,它承担了百分之八十左右的信息采集量,为什么说眼睛看不见时,耳朵和鼻子的灵敏度也会降低,这是有科学根据的。尤其是突然性的致盲,更会令人陷入莫名的惊恐和慌乱。
进入短距射程的敌军陷入了混乱,强烈的光线炙坏了眼球脆弱的视网膜,过载的电流击穿了硅板,他们大都变成了睁眼瞎,在明亮的光线下,如同厨房里被突然开灯吓得乱窜的蟑螂。
有所准备的民兵们发挥了超常的射击精度,几乎是在第一波弹雨中,就扫倒了一大片敌人。
厄波特的火力全开,枪机往复的声音几乎没有停顿,把这把AUG的功效发挥到最大,我们这边的几十名敌军,有一小半都是倒在它的枪口下。以至于枪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它连续击发了足足200多发子弹,而且没有更换弹匣的过渡时间,对于5.56mm口径的枪管来说,强度过于大了。
“嗡”厄波特停止了射击,身子一顿,退回了沙堡掩体,我害怕再射击下去,枪膛过热,会引起弹药提前爆燃。淡蓝色的发射药烟雾充斥了掩体,我深深吸了一口,略微呛人的烟雾令人精神一振,浑身的汗毛孔都舒展开了。
取下控制仪,我探出半个身子,火箭枪的卧射姿势有点高,这是让人所诟病的地方。
“哧哧”没有停顿,在这么近的距离内,几乎不用特意瞄准,我就击中了两个躲在草丛里的敌人,高爆穿甲弹的威力使得他们甚至来不及发出惨叫,就被轰成了碎片。
失明是短暂的,训练有素的敌人很快就意识到自己所处的劣势,赶忙寻找掩体,有的向后退去,他们的眼睛正在恢复视力,虽然我们在第一波就消灭了至少几十名敌军,但是他们的总数还是远远大于我们。
“肯,熄灯,全体佩戴夜视仪。”我又下了第二道命令。
上帝拉了闸,原本明亮的基地四周,暗黑的大幕笼罩了下来,一下子掉入深不可测的黑暗之地。
我们纷纷打开夜视仪,淡绿色的视野里,敌人的行踪无所遁形,赤红色的人影都在踉踉跄跄地四下奔逃。
本来敌人已经适应了明亮的光线,有的开始就地反击,有的寻找掩护,还有的想撤退下去,目的都是一个,保全自己的有生力量,寻找下一个攻击机会。但是,令他们绝望的是,灯光突然又熄灭了,本来已经可以看清的地面又变成了黑狱,只剩下一群明亮的光点在一片漆黑的眼前游荡,那是强光在视网膜上的残留。想要戴回夜视仪,但是大部分夜视仪已经被强光烧坏,失去了作用,他们只能摸索着地面,想要尽快地逃离这个地方。
第二波的攻击开始了,炫目的曳光弹划出明亮的弹道,在夜视仪的绿色视野里划出橘红色的光芒。敌人完全崩溃了,根本无法瞄准射击,又面临我们疾风骤雨般的攻击,这不是战斗,这是屠杀。
空中又传来迫击炮尖锐的啸声,刚才亮灯的一瞬间,敌人的炮手矫正了弹道,确定了射击单元。为了掩护撤退的部队,他们开火了。
“各部收回,退回掩体。”我退回沙堡掩体,外面的民兵也纷纷跑了回来。外面,已经有炮弹落下来了。
“轰”一座雷达被炮弹击中,在钢花四射的爆炸声中,阔大的雷达罩四分五裂,掉落了下来,哔哔碌碌地燃烧起来。
目前我发现,只有位于西侧的敌军有迫击炮,而位于大门那里和从东侧攻击的敌军,都没有发射迫击炮,看来,我们这侧是敌人的主力位置。
如果敌人攻击大门那里,被我们先前轰炸过的掩体,承受不了再次的攻击,肯他们就会被动很多。而我们这里的大型沙堡,是一个半埋式的地堡,只要不是直接命中,还是能给我们提供不错的防御。
炮击来的快,结束的也快,可能炮击只是为了掩护撤退的敌军,只是发射了两三发炮弹,炮击就结束了。交战双方都陷入了沉寂,都在积蓄力量,等待下一次的碰撞。
“各单位注意,扑灭附近残留的明火。”那些忽明忽暗的火堆会给敌人的炮兵作为参照物,我刚才发现了这一点。
几个民兵跑了出去,有的地方响起了沉闷的爆炸声,那是他们投掷了真空眩晕手雷,利用爆炸产生的真空,可以快速灭火。
很快,整个基地又陷入了无边的黑暗,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如果不是空气中弥漫的硝烟和血腥味,这里和其他的夜晚没有不同。
敌人受到了沉重的打击,暂时偃旗息鼓了,估计在天亮前,他们不会在发起新的攻势。
我们躲在沙堡掩体里,吃着胖姨妈给我们的玉米饼,享受着这难得的短暂休息时间。
那个瘦弱的民兵脸色有些苍白,怀里抱着枪,缩在角落里,甚至还有些微微发抖。他的伙伴在一侧扶着他,眼里透出焦虑的目光。
我摸了摸身上,那壶该死的蜂蜜水丢在屋子里了,这时候如果能喝上一口,肯定能缓和那种虚弱感。我的手也有些绵软无力,一开始只是纵厄波特作战,我没有消耗太多体力。最后我用火箭枪开火时,才发现自己的身体有些虚弱,甚至连应付火箭枪的后坐力都有些吃力了。
刚才那个瘦弱的民兵一直都是冲在锋线上作战,这会儿,他的体力已经到了透支的边缘了。夜晚的空气非常凉爽,但是汗水还是从他的额头上渗了出来,嘴唇也失去了血色,我看他很难再继续下面的战斗了。
“塔尔瓦,你怎么样?”旁边的民兵看他有些不对,紧张的问他。
“我我没事。”他哆嗦着嘴唇说道。
“塔尔瓦,回去休息吧,你已经做的很好了。”他叫塔尔瓦,我记住了。
“不,我要留在这里。”他的语气突然坚强起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固执。
“那好,如果你坚持,但是,不要勉强,我不希望你救了你的伙伴,却不爱惜自己的生命。”我一字一句地对他说。
他看着我,没有说话,只是用力地点了点头。
看了看夜光手表,凌晨四点半,最黑暗的时刻,黎明马上就要来了,那时候,才是真正的战斗。
敌军前线指挥中心。
“伊瓜因”耳机中传来女皇疲惫的声音,“战斗结束了么?你已经有一个多小时没有给我汇报了。”
“咳咳女皇陛下,出了一点小纰漏,敌人比我们想象的要狡猾,我需要更多的军队,比如说,调动军团二部的留守部队。”伊瓜因咳嗽了两声,掩饰着自己的慌乱。
“军团二部?他们不是已经出动了一个大队了,足足有60个人吧,你还要部队?”女皇有些不满。
“根据我们和叛军交火的情况来看,这一伙儿叛军就是他们的精锐,包括那个真主之怒的佣兵团成员也都在这里。为了彻底解决他们,我认为还需要增加作战力量。”伊瓜因拼命给女皇解释着。
“好吧,如果是这样,我会调动军团二部的留守部队,同时,我会让人去协助你们的进攻,他们是最专业的。”女皇妥协了,接连的失败动摇了她的信心。
“我一定会带回叛军的脑袋!”伊瓜因信誓旦旦地说道。
天边终于露出了一丝鱼肚白,这片战场也露出了它的轮廓。
“米格瑞,你说恩里科说的援军什么时候能到?是哪一路援军?”我在电台里呼叫米格瑞,按照现在的情形,艾玛兵营和坎贝尔镇的民兵中坚力量都在这里了,自从南线公路会战后,训练有素的民兵除了牺牲的,剩余的精锐都在这里了,恩里科会从哪里调集兵源过来呢?我一直在疑惑这个问题。
“不知道,我只知道恩里科说,是一支非常有战斗力的部队。”米格瑞也说不知道,更加深了我的疑惑。
“恩里科为了阿诺卡的解放事业已经准备了十年了,我相信他一定不会无的放矢的,相信他,没错的。”米格瑞在话筒里听出了我的疑惑,在替恩里科解释。
空气中酝酿着沉闷的气息,虽然有了一丝曙光,但是低垂的云层还是黑压压地堆积在空中,气压很低,预示着一场暴雨的来临。远远地天际,在云层与大地接壤的交界,乌云和闪电在翻滚,雨季已经到了一年当中最为活跃的时候。
“扬,敌人开始进攻了。”耳机里,传来肯的声音,他那里是大门,在天亮以后,也是最容易被敌人攻击的地方。
“如果敌人炮击,就退回内场,我们要和他们来个盘肠血战。”我顿了顿,对着麦克风说。一味的坚守阵地不是个好主意,在白天可以清晰目视的情况下,再好的阵地也不过是火炮的固定目标而已。
“轰隆隆”一道闪电划过,沉闷的雷声滚过天际,雨水也随之落下,我给厄波特罩上雨披,默默地给火箭枪装填弹药,远处雾蒙蒙的雨雾里,敌人的身影开始显现出来了,这一会儿,我多么希望还是晚上啊。
黑暗不见得是敌人,光明也不见得是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