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是两个不同的概念,但那贼说别人都偷,故此他不算偷;而那鬼却说偷不成了就抢,千余年后,那贼果然来大肆抢夺,给我泱泱中华带来了永远抹不去的伤痕。
世上本无贼,送去的太多了,得到者欲、望膨胀,得寸进尺,加之东家自己太软弱,等到弱者被强化了,东家变成了佃户,一个小小的岛屿成了气候,死死盯住中、华这块肥肉,掠夺资源、抢占土地、屠杀生灵,千古之罪,就是不认,真的是他们的民族优秀吗?不,是清政府的腐败无能和固步自封为后来的亡国埋下了伏笔;再后来,军阀混战,你争我夺,都为了那顶总统的帽子,造成外忧内患、最终成了任人宰割的羔羊,盗贼见有机可乘,先丢东三省,后又国土大部分沦丧,硝烟四起,国不富、民不强,金陵一页,国耻难忘。
让我们先回到大唐盛世,那个令全世界震惊的时代,那个发达到顶点的岁月里,那时,多教并存,国家开放,国君圣明,丝绸商旅不断,朝拜我华夏帝都者络绎不绝,当然,也少不了那些东瀛的求学者,他们带着各自的使命漂洋过海来到长安,从那时起,就有了窃取的毛病。我手摇纱扇,不为纳凉扇风,而是那个时代的一种时尚。看见前面一矮壮僧人,猜他并非我长安人,确切讲并非华人,因为那木屐咯噔咯噔直响,心中好奇,上前拦住打问,其实不是拦,是他死死盯住我手中的扇子停下了脚步。
作为长安人,自然有地主之气势,那时的国人也确实有几分自豪和得意,更何况是在天子脚下,帝皇城内,我问道:
“从哪里来?”
“东瀛,不,扬州。”
“到长安干什么?”
“学绘画。”
“画什么?”
“仕女图。”
“看你像个僧人,难道也爱慕美色?也许我太狭隘了,可你不能只画仕女吧?”
“请君子告诉我,画仕女图最重要的是什么?老师让我到长安找答案。”
“那你应该留在扬州,那里才是才子佳人的笔墨重地,长安时尚画骏马以歌颂英雄,仕女图都在宫里,但没人真正喜欢,那是画工的普通工作,从汉朝就开始了。”
“可老师说美女都被选到长安城里了,让我到这里找。”
“你到底学画仕女,还是找美女?如果是后者,你必遭殃,你可知长安有句俗语?”“知道,都城女子不外嫁。”
“知道就好,如果有歪心,当心把你送到宫里当太监反正你也不在乎。”
“我很在乎,我在扬州有了妻子,宣郎也娶妻生子了,我们应该是扬州市民。”
“但你们终究要回到东瀛去,你知道,自古你们就被周边国家称作倭寇,你们得承认,我们支援了你们文字,总不能把整个文化都赠给你们!”他低下了头,但他还要为自己强辩:
“高丽人也在用毛笔和筷子,而且他们把贵国整个道教继承了。”
“那也能算国吗?你知道他们必须遵守大唐律法才能维系下去,而你们趁一海之隔间隙,什么都偷!”他继续强辩着:
“夫子曰窃书者不为贼。”他的头低的更厉害了。
“夫子一派胡言!你知道为什么当今大唐长安会成为世界最发达城市吗?就是废弃了夫子那些胡说八道!夫子可学不可授,习其句逗而已。夫子可曾同意你画仕女?他岂不教你非礼勿视?你这蠢材,竟敢拿高丽来做例子,他们从来都是用我汉家所有的东西。”我不想再理会这个落魄的还俗东瀛人。
“您既然把小子我训斥地狗血喷头,就该教我怎么画仕女,总不能让我幻想着夫子还魂吧?拜托您了!”他在激将,我不会轻易放弃原则的:
“不许说嗨也不许对我鞠躬!我不是死人。”他果然收住口、抬起了头,但不甘心地看着我。
“很不舒服吧?到了大唐就得守长安的规矩,你们那小地方的规矩是你们自卑惯了形成的,做一个大唐子民,必须有尊严,不能低三下四的乱鞠躬,否则你就换上和服。”“请您教我画仕女吧?拜托了!”他刚要鞠躬,但立刻纠正,我感到自己有点儿欺负这个小个儿汉子了,他一身大唐农家打扮,不知道他是东瀛人的都会认为我在欺负农家人,罢手吧,谁管他画什么呢
“你到南巷去看看吧,那里有现场作画的,他们大都能画仕女,但你别告诉他们你是东瀛人,否则他们会报官的,因为你们的名声不好。”他的脸涨的通红,他很听话,径直按我指的方向去找画市了,一根筋,母亲的,比我还犟!好端端一个夏日凉爽夜,被这东瀛小子弄没了,真想揍他一顿,可我总得有点儿揍他的理由吧算了,随他去吧!我慢摇扇骨,挥动轻纱扇面邀风送爽,不由得骂了句:
“蠢材,我这扇面上不就是地道的仕女图吗?我可是用了几天画成的!”
“不正是你这扇子惹的祸?他就是看见你扇面上的流萤图才纠缠你的。”这是谁家女子,怎么这么直截了当?到底是大唐开放时代,女子更比男子骁。
“姑娘你可是教训于我?那也该出来露个面,我们好好理论一二?”
“那东瀛小子虽说执拗,但却比你顺服,你傲骨过重,所以造成一桩错事。”
“什么错事?难道要我丢掉手中的扇子自寻酷热,去教那木呆呆的小子画仕女?那我岂非情痴?再说,我没有功名,随手画几笔玩玩儿而已,丹青之事可不是我这么玩世不恭的态度去经营的,你说我傲,无非是指我不涉足开元市之流,我也算是正人君子一个,只是愿意活得轻松些,饱足之态是恰到好处,若过之,便会无中生有了。”
“哎!我若随了你,不知该如何打理生活。”我的本性了:
“姑娘,话可随意说,但事是有界限的,不可随意越雷池?”她笑了,但只有声音。罢了,她既然不肯露面,我又理她何来?穿自己的鞋,走自己的路,了然无趣。迈步来到了大明宫外,夜色徐徐,微风寂寂,柳树轻拂,手中的扇子不用再摇了,很是凉爽!想起那个东瀛小子甚是可笑,其实是一副憨态可掬的样子,怎么就把人家孩子欺负成那副嘴脸?欺生了,心里有点儿自责,一女子迎面走来:
“请兄长为我整治容颜?否则我无法再嫁。”怪哉,我非美容师,哪里懂得化妆术?
“上苍赐你一副,偏偏要自作一副,美丑合一!你私欲攻心,为再嫁就不惜整容,实为可怜!”她突然过来抓住我,月光下,她的脸皮在脱落,渐渐露出绿色骨肉来。
“离我远点儿!真是恶心透顶!”
“你心真偏!能给轻纱容颜,不给冤魂美貌”
“轻纱可随意着笔,你这烂骨烂肉无从落笔!”
“请将那扇面上美女与我替换,我可为你歌舞!亦可侍候你起居?”
“怎么做?”
“交给我即可。”
“主人不可,她乃恶鬼,会以我形容去害人的!剜心掏肺,吃人肉喝人血的魔鬼!”原来最早是她在和我说话,可现在该怎么办呢?眼前这恶鬼甚是恶心,我几乎要吐,“啐她!”我很吸一口潮湿,像恶鬼啐去:“呸!”她不见了,只见脚下一滩烂泥。
“主人真是果断,理当如此,她本是在淤泥中修炼成怪的蟾蜍一只,现在魂飞魄散了。”
一位老汉路过,见我对着扇子说话,便停下来:
“先生可否帮我一帮?”
“怎么帮?”他在月光下掏出一锭金子来耀眼夺目:
“我小儿定亲,没有合适信物,我看你这把扇子很精致,不如卖给我,算是帮我?”我生气了:
“既然说是让我帮你,怎么又弄些金子污秽我?本可送你,但现在我改主意了!”就听扇中女子轻声道:“改的好!否则奴家遭殃。”我不知道什么意思,继续轻摇扇子,并非暑热,而是得意之举,就见那老汉连连咳嗽:
“先生怪哉!如此凉爽却要摇扇?”
“这就奇了!我扇我摇,我心我知,与你何干?”他的态度变得很生硬:
“你这狂生,不卖我扇子也就罢了,为何使我病情加重?看我夺了去!”他竟上前来抢扇子,我很生气,本来是送他的,但他却要用重金来买这把一文不值的扇子,简直就是糟蹋人!可现在该怎样呢?
“先生扇他!”我立刻挥动扇子对着他扇去,只见他火花四溅,几声炸响,几块熏黑的骸骨飞落到我脚下,不像是人骨头,
“那是吃了硫磺的豹子化作了人形,你若把我给了它,它也便会化成我去吃人!”
“那它为什么不先吃了我再夺你?那样岂不更方便?”她笑了:
“先生天下第一犟者,你有犟筋一根,它吃不了的!它吃了反倒送命。”这是夸我呢?
“好大胆扇仆!当心我将你改成我的画像”她笑得更厉害了:
“奴家不敢造次,只是从此有了这扇仆正名。”
“我只是顺口一说。”我又得意地开始摇动扇子,这下我知道了,我画的虽然一塌糊涂,但总算是有个人形,也是先白描勾勒,后调和丹青层层着色,再用淡墨勾描,反反复复,尤其那头发,青丝缕缕,用尽狼毫,完全要用顶烟墨研细,几乎用了十层还嫌不够,总觉得不满意,那种不涂桂花自乌亮的感觉无法做到最好,反正是把玩,画完为止。
“你既是我画中美人,对我的用色可满意?”
“先生落笔平平,但玩耍的态度极其认真,似顽童般固执,所以算得上美,最满意为点染唇色,堪称上乘手笔!”这倒没错,最细微处我是用了大工夫的,否则会画蛇添足。也不知道那东瀛小子找到画师没有?
“他还在找。”
“他到底在找什么?”
“颜料,绘制汉画的颜料。”
“找那有什么用?他们那个小岛是没有生产原料的,再说,东瀛一直在沿袭我们的东西,书画也不例外。”
“这是资源掠夺的开始,那些小不点儿善于钻研,不久就会有他们自己的画派了,可他们就是没有颜料。”
“那我岂不是犯了个大错误?真不该给他介绍画市!”
“他早晚会找到的,不过,有一样你没告诉他,他也永远得不到。”
“点染仕女唇的方法。”我感到可笑:
“这在中华几千年的历史中真是沧海一粟!”
“可他们想得到所有。”
“这永远不可能!其实,我们的绘画颜料是集中西精华之大成的综合产物,他们只想到中华来寻找,那就太狭隘了,因为,大唐是当今世上最开放发达的城市,丝绸之旅的疏通,别人留下的我们用,带走我们的他们拿去发展,没有谁能把一种事物独霸为己有的!将来的东瀛画风,也只能是惨白一片,尤其是仕女图,他们会永远停留在大唐的技法上不前的,因为那已经到头了,”
“那你说,你这点染唇色的颜料他们能拿去吗?”我感到可笑:
“这用得着到我们这里拿吗?”她感到疑惑:
“难道别国也有吗?”
“它本来就不是原产于我们这里。”
“哪里?”
“天竺。”
“那是个什么地方?”
“罂粟盛开的地方!”
“罂粟一定是一种花了?它们美吗?”
“很美,但却是罪恶之花!”
“那里就盛产这个?”
“不,它本来也不在那里。”
“那里?”
“尼罗河畔。”这时,一阵鸣锣声,像是在抓人,大概哪里被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