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羲在树林中游走。
青蟒没有骗他，这里确实很安全，他现在没有看到任何妖怪。
陌生的环境，参天的大树，窸窸窣窣，风吹过树梢，带过一阵鸦声，声音在树干间围绕，徐羲忽然觉得自己分外渺小。
不是因为这里的树都生长得极大，而是因为他如今的体型实在太小。
这并不是好事。
继续往前蛇行，忽然隐隐约约有对话声传来。
徐羲心头一动，赶紧爬到一棵腐朽的树干上。这棵树已经死去多年，上面已经长满了苔藓，而这苔藓，正好成为了他小青蟒最好的保护色。
对话声越来越大，对方正在向这边走来。
“给大王的血食你准备好了吗？”
“早准备好了，最近那些无毛猿好像变傻了，遇见我居然不跑，这不是白送的吗？”
“嘿嘿，我也发现了。”
等到声音近至身前，徐羲才看清来者究竟是何方神圣。
对方是两个人，不对，两只妖怪。
一只猿猴模样，花面赤尻，头生独角，像是只长角的狒狒。
另一只外形则像是一条老狗，全身赤红，毛发稀疏，身体极长但腿极短，走路像是在滑行，徐羲仔细观察下，才发现这条老狗居然是在离地一二寸飞行！
徐羲没敢作声，等这两只妖怪走远了，才慢慢品出他们对话中的不对劲。
他们口中的大王是指的谁？被称作‘无毛猿’的血食又是指的什么？
说‘无毛猿’的是那只狒狒。
不长毛的猴子，稍稍琢磨，徐羲忽然感觉不寒而栗！
那说的不是人吗？！
一想清楚这些，徐羲顿时不再有四处乱转的闲情逸致，嗅着空气中还残留的气味，他悄悄跟上了那两只妖怪。
徐羲不远不近在后面跟着，如同无声的狩猎者，那两只妖怪沉浸在对话中，丝毫没有察觉。
“大王最近要的血食越来越多，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
“不清楚，但我们是越来越累了，最近出山搜刮太勤，导致那些动物全都不在附近呆了，要不是还有那些无毛猿，只怕咱们早晚得成大王的血食！”
“唉！别说这些了，快走吧，不然那条蛇又要出来了。”
两妖走至一个岔路口终于分道扬镳，徐羲跟上了那只长角的狒狒。
再行数里，风光大变。
不再像之前那般阴森，多了几分生机，树梢间还能瞥见有猴子跳过。
徐羲更加谨慎，收敛气息，尽量在阴暗中前行。
长角狒狒最终进入了一个洞穴，洞口围着好几只猴子，像是看守洞口的模样。
徐羲贴着山壁，耐心等待，等到长角狒狒离开山洞之后，他便在岩缝间游走，无声无息进入了洞穴之中。
没有惊动那些猴子。
在洞穴中潜行，里面不断有声音传来，等到徐羲蛇行至深处，他才看到那声音的源头——
四个人颓然倒在地上，两男一女，还有一个小女孩！
但是真正让徐羲吃惊的，是那四个人居然都穿着兽皮！
他不由得黯然想道：“我虽然大概猜到现在身处的不是我原来的世界，可是却没想到现在的人类的文明程度居然还在这种水平，这相当于华夏古代什么时期？”
思来想去，徐羲决定和他们接触。
而且要用自己的真身！
他很想弄清楚，这个世界的人类，究竟有没有龙的概念。
……
四个人虽然瘫倒在地上，但并没有失去意识。
忽然，男性中较为年轻的那个忽然脸色一变。
“你们有没有听到什么噼里啪啦的声音？”
“听到了。”年长的男性说道。
“呀！有蛇！”小女孩突然尖叫。
随后，一只黑不溜秋，在他们眼中奇形怪状的蛇，从阴影中爬了出来。这么短的小蛇，在平时构不成什么威胁，但此时四人都瘫软无力，也不得不重视起来。
“去！去！”
年长者连连嘘声，想把这条怪蛇赶走。
但是这无力的尝试却没有奏效，怪蛇反而转过头来看向他，那种眼神，仿佛下一秒就要咬过来。
年轻男人急了，用力往这边蹭，试图把怪蛇吓走。
“别费力了！”怪蛇忽然口出人言。
“妖怪！”年长者下意识做出了判断。
“我不是妖怪！”怪蛇反驳道，“我是龙，你们没有听说过吗？”
四人一齐摇头。
“唉！”不知为何，怪蛇忽然变得极度沮丧。
小女孩看到怪蛇这副人性化的模样，心中的害怕减轻了几分。
“小蛇你是从哪里来的呀？”
“我不是蛇！我是龙！”怪蛇，也就是徐羲，做出了最后的反驳。
自从消化了传承记忆，他就明白了自己为什么会说妖言，龙可以和万千生灵沟通，自然包括妖，也自然包括人。
“龙是什么呀？”小女孩眨着眼睛。
“龙就是、就是、就是像我这样的生物！”
徐羲也不知道如何跟他们解释，毕竟在他们的脑海中，没有关于龙的任何印象。
“我懂啦！龙就是像你这样长脚的蛇！”小女孩开心说道。
孩子的接受能力往往比大人要强。
“随便你们怎么说吧！”徐羲已经不打算再解释了。
“你在这里做什么？”年长者出言问道。
“我……”
他在这里做什么？徐羲其实自己也说不上来。
当他听到有人类被妖怪所抓时，都没有多想就自然而然跟了过来，现在忽然问起，他反而有些懵。
其实我是来救你们出去的。
徐羲想这么跟他们说，但是他也明白，自己根本就没有能力将这四个人带出姑妄山。
因为他自己都不知道下山的路。
“我对人类很有好感，想来帮帮你们。”
最终，徐羲还是说出了这样的话。
“帮帮我们？”两名男子对视一眼，表情变得有些奇怪。
“对，我可能没办法直接救你们出去，但是如果有什么事是我能做的话，你们尽管开口。”
“小蛇你真好！”
小女孩虽然无法动弹，但看的出欢欣的模样，只是这种欢欣只持续了一会，她便失落的低下头来：“不过不用啦，我们不需要麻烦你。”
“为什么？”徐羲有些弄不明白。
“我来解释吧。”
年长者接过了话头，“我不知道你是真心想帮我们还是怎样，但是现在说出来也没事了，其实，我们是故意被抓进来的。”
“嘎？”
徐羲完全想不到会是这样的展开，头一歪，惊出了鸭子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