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动山思考了很久，才慢慢说出自己的想法。
“接触是危险的。”
“但这样的危险是必须的。”徐羲说道，“我想要去见一见阿布卡赫赫，不如我们现在兵分两路，你负责调查坠龙事件，等我见到了她们，之后再来找你。”
“我现在本体不在这里，只能以观察者的身份来经历接下来会发生的一切，这很不方便。”
你撒谎。
徐羲看着地面上的那张脸，眼神中饱含深意。
不动山只怕到现在都还以为自己是个好忽悠的笨蛋吧？
如果真像他所说，他的身份只是观察者，那么坠龙事件中的好处与坏处都会由徐羲来承担，既然主角注定是自己，他又为什么要找上自己，还专门点出1934年发生的坠龙事件呢？
图什么啊！？
就为了当发布任务的NPC？
那这也太无私了。
不动山的目的，仔细想想其实并不难猜，他要么是想让徐羲出力，然后自己摘果子；要么是想在这次事件中收集徐羲的情报。
不管从哪个角度来看，从一开始接触徐羲，不动山的心态就不阳光。
徐羲一直配合着他，只是看破不说破罢了。
现在徐羲表现出对坠龙事件兴趣减少的模样，不动山就开始有点焦急，这更显示出他有不可告人的秘密。
坠龙事件与他们此行有关，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个推测。
但为什么不动山却这么笃定？
他手上一定有徐羲不知道的线索。
“你可以先去守着，我很快就会过去。”
徐羲的态度坚决，不动山也没办法再劝。
“那我会在田家台等你，希望你一切顺利。”
不动山的脸缓缓下沉，最后土地恢复了原本的模样。
他离开了……吗？
徐羲不确定，但也没办法验证。
“你们的关系似乎没那么好。”白云格格说道。
“我们今天才见面，在此之前我都以为双方一见面就会打起来。”
“可是你们身上有着相同的气息……”白云格格感觉到了，徐羲与不动山，属于同一种族。
只是她没有敢继续往下猜，他们两个从龙族的角度来说，其实是兄弟。
“没办法，就算我对他坦诚相待，他恐怕都不会相信。好了，这个话题到此为止，如果我想要见天母神阿布卡赫赫，需要怎么做？”
“你现在是见不到的。”白云格格说道，“额娘不会这么轻易就见你，我可以先跟额娘沟通一下，但不能给你保证。”
“没事，我可以等。”
徐羲话到这个程度，白云格格也没什么好再说的，她不再言语，冷风吹来，白桦树笔直的树干也开始微微摆动。
徐羲只感觉白云格格此时的状态开始有些不同，原本不多的灵气也抬升了几分，延伸而出，与看不见的远方相连。
“她在和天母神沟通？”徐羲暗自猜测道。
……
伪满都，最高峰，老秃顶子。
土御门正晴踩着怪异的步伐，在山崖上一步步行走着。
山壁险峻，有些地方与地面之间都已经近乎垂直，可这些都不能阻止土御门的前进的脚步。
他如履平地。
土御门的手中，端着一盏陶杯，杯中盛满了清水，一个由黄纸红线捻捆而成的纸人静静悬浮在杯中。
“东方该有白鹭来。”
土御门嘴中轻念，语调吟哦起伏，他如今所说的，正是日语中被认为最高贵的雅语，是从平安时代就开始盛行在上流贵族之中的正统日语。
随着土御门语音落下，一只白鹭忽然从东方而来，鸣声高昂。
“西方该有黑豹现。”
一声轰动山林的吼叫，震飞了林中群鸟，连山壁之上，都开始有石子掉落。
一只黑豹，从西方而来。
待到白鹭与黑豹来到身边，土御门修长的手指在杯中轻点，点出四点水滴，撒入二者双眼。
“凡物不见龙形。”
这句低吟念出之后，白鹭与黑豹的眼睛忽然消失不见，原本长有双眼的部分，此刻已经是光滑一片，然后被白羽或黑毛覆盖。
和谐无比。
这是天地间最古老的象征之法，从华夏到东瀛，经久不衰。
有眼睛时，只能看凡物。
没眼睛时，才能见阴阳。
“感觉到了吗？地脉在向哪里拱卫？”
土御门对杯中的纸人轻声问道。
纸人原本垂直悬浮于杯中，此刻却开始有些倾斜，向北方伏倒，似在朝拜。
黑豹一声咆哮，不理会土御门与白鹭，向北方狂奔而去。
“原来在更北方。”
土御门一手端杯，一手按住白鹭，白鹭身上飞出无数白羽，将土御门包裹。
随后一声清吟，一只比原先大了数倍的白鹭冲天而起，眨眼间便赶上了黑豹。
白鹭御风，黑豹缩地，没过多久，便到了目的地。
白鹭腹下羽毛裂开，土御门从中掉出，平稳落地，杯中的清水都没有多荡一个涟漪。
此刻，纸人已经完全翻转，头朝下，脚朝上，红线散落，浮在水面。
“就是这里了。”
土御门冷笑一声，脚在地上重重一踏，喝道:“出来！”
这是华夏古时的拘神之法，唐朝时随空海和尚传至东瀛，后被阴阳术所吸纳。
也正是因为源头来自华夏，才使这已经被改得面目全非的拘神术，在华夏的土地上还能使用。
地下一阵响动，随后土地中便滚出一个小矮人。
这个小矮人一米来高，虽不高，却极瘦。看其面庞，分明是个三十岁左右的成年人，只是神态畏畏缩缩，不时还吐几下舌头。
“原来是个蛇精！”
土御门冷笑一声，心想满洲国真是妖怪横行，蛇妖也能做土地。
这却是土御门不懂华夏的门道了，这蛇精虽是妖怪，来历却不一般，在东北，这种妖怪有着共同的称呼——出马仙！
出马仙在东北与人共生共存，与其说是妖怪，不如说是地仙野神，收到东北人民的普遍祭祀。
出马仙有胡黄蟒常四大家族，胡家是指狐狸、黄家指的黄鼠狼、蟒家指的是蟒蛇、常家指的就是蛇。
其中又以胡三太爷、胡三太奶为尊，统领监管天下出马仙。
眼前这个土地，就是四大家族常家的子弟，一般人见到都要喊一声常四叔，并非什么没有来历的妖怪。
常四叔虽然听不懂日语，但也算活得久见得多，从土御门的穿着以及那古怪的腔调中，他隐隐已经猜到了对方的来历和目的。
话不多说，常四叔自知惹不起东瀛人，当下就往地下一钻，想要土遁远去。
却不料土御门早有准备，脚尖向下一点，地面忽然变得坚硬如铁，根本不能穿行。
常四叔被卡在土里，动弹不得。
土御门此刻施展的，又是从华夏传到东瀛的法术，而且来历相当不一般，乃是《天罡三十六变》中的指地成钢。
《封神演义》中惧留孙只靠这一招，就能让其弟子土行孙不敢生出任何反抗之心。
土御门不比惧留孙，可常四叔更不是土行孙。
“小小妖怪，也想在我眼皮底下逃走？”土御门冷冷说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