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由呢?”举报人为什么不直接说邓学武是杀颂猜的嫌疑人,而是说枪?我注意到举报信中的一句话,他一直带着这支枪。举报人婉转告诉我们什么?一直可以理解为时间很长。戴涛说。“你认为呢?”“告诉我们邓学武有一支枪,颂猜是被枪杀的。”
如果邓学武是凶手,命案现场的那枚弹壳不好解释,一个熟悉枪支的人,怎会犯遗失子弹壳给警方留下痕迹的低级错误?明天罡说。“故意呢?”“故意?”戴涛说一石二鸟,既达到杀人目的,又可再一次栽赃,或者说再次打击丢枪者,使他永无抬头之日。马光辉丢的枪七年来始终未出现,以这种形式出现确实有一箭双雕的效果。终归是推测,缺乏印证。邓学武的枪是支什么枪?举报人怎么发现的?“最好找到举报人,请他讲……”
“目前不大可能,他要是打算站出来,用不着网上化名举报。”
想想匿名举报的原因多半是因为害怕打击报复,他们对犯罪分子的罪恶行为感到愤恨,又不想给自己添麻烦。明天罡说,“面访举报人的希望暂时没有。”
“不署真实姓名,奖励无法兑现。”
“也许举报人不想要奖励,只是为我们提供线索。”
明天罡说。“我们分析邓学武能否有枪,”只有判断邓学武有枪,才能采取行动,“需要进一步调查他,是否牵涉颂猜命案。”
“他有私藏枪支的前科……”
戴涛从他私藏枪支受过打击,沉疴别指望一次治愈,旧病复发呢?他说,“查到他藏匿的枪支,看是什么枪,就好定性啦。”
“司机,先决条件是主人信任。关系呢,自然非同寻常。”
明天里说,理清他们的关系,剥茧抽丝,以确定邓学武的位置,“邓学武跟随龙宝润多年。”
)“成为心腹无疑。”
戴涛说,心腹也有多种,出谋划策的、办事的、打手……邓学武属于哪种?使用拳脚应是他的长项,尤其是枪,做过体校的射击教练,枪法自然可以。瞧有钱人的德性,需要摆乎(炫耀〉,就带多少多少个保镖,前族后拥。如果那个有钱人不轨,还需要一个杀手。邓学武嫌疑上升是在举报信之前,据马光辉讲丢枪的医院急诊室出现过邓学武的身影,认为不是巧合,他早怀疑邓学武,七年里悄悄调査,结论是:邓学武是打手,“明局,举报人的目的我们是否考虑……”
专案组对破案线索求之若渴,欢迎提供。对“西方路上一棵桑”的举报,兴奋不能冲昏头脑,明天罡对所举报内容真伪持只作为“线索”的态度,既不相信也不怀疑。“按一条线索对待,我们研究调查。”
明天罡说。四罗红泥的电话打过来,他说:“明局,我们顺利找到了翟盛中,他在华人协会工作,对红东方集团及颂猜都很熟悉……”
“嗯,好。”
“颂猜的父亲是日本人,名叫井上勇夫,曾在我们东北待过,分析在三江地区。”
“时间?做什么的?”“上个世纪三四十年代,年到泰国芭堤雅,做木屐生意……”
罗红泥汇报道。“龙飞房地产公司在泰工程情况?”公安局长问。“是这样,明局。”
罗红泥详细说道,“他们跟红东方集团合作珊瑚岛一个旅游综合设施工程,目前尚未完工。由一个叫田怀湘的人,领湖南郴州民工……”
“温暖呢?”“没有找到她,翟盛中答应帮助找。”
罗红泥说。“红泥,”明天罡指示道,“你们继续留在芭提雅,至少找到温暖之前不能离开,有一个新线索告诉你,温暖住在芭堤雅的一个别墅里,具体在哪条街巷不清楚。还有一个好消息,公安部已经跟中国驻泰国大使馆联系上,如遇特别情况,按我给你的联络方式,跟黎明警务联络官联系。”
“注意安全……”
明天罡叮嘱道。接罗红泥电话前专案组召开个小会,只三人一明天罡、戴涛、翁力一参加,议题是对邓学武采取哪种措施。国际长途打断他们,明天罡撂下电话,说:“罗红泥他们进展顺利,基本摸清龙飞房地产公司同红东方集团合作过程,也査清了颂猜的个人情况,”明天罡说,“有了我们想不到的发现,颂猜的父亲是日本人。”
“日本人?”“叫井上勇夫。”
颂猜是日本人的后代,且其父在东北待过,会说汉语,通晓三江风土人情。疑问随即解开。井上勇夫是什么人?旧时代三江有很多日本人,做什么的都有,军人、政客、商人……三教九流各色人等,井上勇夫是哪行哪道上的人呢?“翻翻三江的历史,是否有这个人。”
翁力说。“不太好査,他要是社会地位比较高,或臭名昭著,资料中也许能找到,但是,要是默默无闻,就很难有人知道。”
戴涛说。井上勇夫在三江是否真正待过,时间的长短决定有没有人记得他,那个时代的人健在的很少,但也并非没有健在的人。还有资料这一渠道,伪满三江县办有报纸,市档案馆可查到,到上一级档案馆还可以查到敌伪人员档案。“我再去问问我表舅爷。”
戴涛说。“是个好办法!凑巧就兴许知道。”
明天罡赞同,说,“颂猜的行为就好解释了,他从父亲那儿听到埋藏金子的传言。”
“明局,颂猜使用探测器在白狼山里寻找,肯定不是听传言。”
戴涛推测更大胆,“井上勇夫亲自参与了运送那批金子也说不定。”
“他不是金把头,就是宪兵。”
翁力说,传说日本人武装运送,带枪的人十有八九是宪兵,“戴队,我说的对不对?”“对,井上勇夫可能知道埋藏地点,”戴涛推理下去,接近事实,只是在尚未印证的情况下,不能确定,“临死前告诉儿子颂猜,始终没机会来挖,等了几十年。”
假设井上勇夫是负责运金子的宪兵,他为什么没回国,为何跑到泰国去?当时参与运金子的不只他一个人,那些宪兵呢?他们不能对自己的后人说这件事吗?如果说了,几十年里,总要有人提起这件事。明天罡提出疑点。“流言一直传到今天,钟吉振坚持说有这件事嘛!”戴涛说,“井上勇夫逃到泰国,伺机来中国挖出金子。”
真称得上百年阴谋了,即使真的找到埋藏的金子,一个外国人能运出境?没想到这一点,找金子的人一定是傻瓜啦。“内外勾结可解决这个难题,替如通过洗钱,地下钱庄什么的……”
戴涛说。“啊,戴队说像跟龙飞房地产公司合资搞房地产。”
翁力受启发道,“变相洗钱……资金披上合法外衣转移到境外。”
照此推理龙飞房地产公司同红东方集团合作,有了新的意义。龙宝润应该知道金子的事,没他参与颂猜运不走金子。埋金子的事真实存在,颂猜被杀的原因浮出,随之而来的还有杀手邓学武,有人举报他藏有枪支。“邓学武杀颂猜理由成立。”
戴涛说。“他替主子杀人。”
翁力补充道。推知这样一个结果,意义十分重大,决定了侦查的新方向。龙飞房地产公司牵涉命案、枪案,明天罡推定要比他的两位部下早,最早是牵涉马光辉丢枪案,说他跟马光辉共同推定也成,颂猜命案他推定该公司牵涉,为证实推定正确,做了一个试探。“明局,我明白了,你为什么不让我们接触温暖。”
戴涛恍然道。“为什么?”“给她机会,溜走的机会。”
戴涛彻底地明白局长的意图,造成失误的假象,或者说放烟雾,给对手造成错觉,“看他怎么表现。”
“淮?”明天罡问道。“龙宝润。”
明天罡露出笑容,以前对欧阳志学这样笑过,今天对新任刑警支队长戴涛笑,饱含着见证三江刑警成长的欣慰。“他果然派走温暖。”
翁力说。龙宝润远比戴涛了解的狡猾,明天罡七年前就领教了。龙飞房地产公司为拿到黄金地段,向国土资源局领导行贿,纪检部门责成反贪局查办,任务落在时任侦査科科长马光辉身上,结果,他丢了枪,被撤了职……龙飞房地产公司逃避了查处,日益强大起来。印门乂肇口终极目标颂猜被杀,不是大意,就是弄巧成拙,丢弃子弹壳在现场,暴露了那支丢失的警枪,明天罡正是抓住这一线索,周密部署侦破,方向一开始就指向龙飞房地产公司,准确说是龙宝润,发狠这次不让老狐狸跑掉。公安局长的目标,龙宝润还不是顶级,蜂房里的还有一只巨大的毒蜂王,制裁它才是终极目标。狐狸在猎手面前的表现幼稚可笑,龙宝润亲自找公安局长,愿出三十万悬赏金,还找市长呼吁破案……即使没有网上的举报,明天罡也打算从龙宝润的心腹邓学武人手,行动已经开始。“现在动邓学武尚早,”明天罡部署道,“从现在起监控邓学武,翁力,你亲自监视,掌握他的一举一动……”
然而,警方的行动迟了一步,一场血案几乎在他们研究部署的同时发生……)口龙宝润怀着忐忑的心情去见他的老板。马光辉复职的消息令老板不安,他找来龙宝润商讨对策,要再次『用枪』扳倒马光辉。龙宝润指挥场新的暗杀杀手邓学武做好了杀人准备……龙宝润忐:地走秘宅,去见老板如此心情来自事先接到的电话,老板口气生硬,斥责道:“揪你办的事拖泥带水……』空军一号。”
空军一号是龙宝润送给老板的独栋独院别墅,外加设施一二奶小骑,起这样一个别墅名字,缘于老板喜欢外国的一部大片吧?老板等在客厅里,穿着肥大的睡衣,手里捧着当天的晚报,龙宝润走到沙发前,老板伸伸腿示意坐下,并没抬头看龙宝润,继续看报纸,直到看完一则无聊广告,放下报纸,摘下眼镜放到报纸上。“老板。”
“宝润,你好像没事儿似的。”
老板喝叱,“再出问题,我救不了你,谁也救不了你!”龙宝润惊慌起来,老板不是随口乱说话的人,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涉及自己却丝毫未察觉,浅声问:“怎么啦,老板?”“呋!”老板惯用的齿唇音,他极为不满时就这样。龙宝润紧张起来,快速搜索自己的毛病,一时无结果。“那个马,重新缓阳儿。”
老板说。当地话缓阳儿两解:缓醒和还阳。老板显然指后者,死了再活才称还阳,迷信借音儿一一将要咽气的人,听到人、狗、鸡声,能多活些时候。龙宝润立刻想到这个人,说:“马光辉,一匹死马,他怎么能缓阳儿。”
“不能借音儿啊?”借音儿?借什么音也不好使,七年前马光辉死就成(定型、什么音他也借不了。“反贪局长。”
老板说。“天王老&;救活不了他,警务人员丢枪,跟丢命差不多。”
龙宝润心里当年最黑#的一招,巳经将马—置于&;,“他一辈子别想翻身。”
“这是你说的?”“啊,是。”
“自以为是!耽误事!”龙宝润遭申斥不敢出大气。“欧阳志学出任反贪局长,有迹象表明,他要捡起一些旧案。”
老板)口忧心道,“卷土重来。”
“您说迹象表明,只是迹象嘛。”
龙宝润不在乎的样子,如今的自己不是昔日的自己,一个区区的马光辉,小泥揪一条,起不了大浪也翻不了船,粗话道,“不必屌他!”“大意失荆州啊!”老板口气软了些,说,“宝润,麻痹不得呀,马光辉不再是招待所长,重新回到检查科。”
“欧阳志学想要干什么?”“他刑警出身,当年侦办马光辉丢枪案就有他,你想想,这里边的玄机。”
老板老谋深算道,“他一上任,立刻把被贬的死马拉回来,意味着什么?死灰复燃哪!”龙宝润还是不信,老板面前他永远俯首帖耳,内心想的是另外一回事,表现出来的必须让老板满意,虚假道:“我愣是没看出来……您看怎么应对呢?”老板思量过了,有了打箅才找龙宝润,自己的身份不便动作,面目不可暴露,仍然躲在幕后指挥。他说:“消灭在萌芽状态之中。”
消灭,能迅速被龙宝润理解,他说:“给欧阳志学一个下马威。”
“不,不是他,还是那匹死马。”
老板说,欧阳志学刚上任,动作大了恐怕要惹麻烦,“撂倒马光辉,也等于警告欧阳志学。”
“放心老板,我……”
“你打算怎么做?”“根儿他!”龙宝润狠话道,根儿是彻底干掉的意思。“根儿他不行。”
老板制止他动粗,说,“此刻不宜大动作。”
“您的意思?”老板想得全面,马光辉出亊,警方首先想到仇杀,谁跟他有仇不难找到,那样引火烧身得不偿失。他问:“那支枪在谁手里?”“邓学武。”
“一次没使用吧?”“使用一次,颂猜……”
说到舰这支枪細猜,老板忽然绷碰,说:“这轉我正想问你。”
“老板……”
“是你让邓学武把弹壳故意留在现场?”“是。”
“干什么?”龙宝润说让警察知道是膂枪杀人,给丢枪的马光辉加罪,他俏皮地说:“踹死马一脚。”
“愚蠢!猪脑子!”老板责骂道。挨骂的龙宝润捏死似的,蔫在一边。“踹一脚,露出你的马脚。”
老板指出危害道,“正是你这极蠢的一脚,勾起老冰排,警方重新找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