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魔法叫做‘终焉之眼’。”
那一边，从各种拟态中恢复人形，万骨已经停下脚步。
透过那些冰凌，那些水晶，那些裂缝，阳光看起来就像闪闪发亮的宝石。
狂暴的裂缝只蔓延到万骨鼻尖前一寸的地方，也停住了；随后，死寂骤然扩散到所有维度、空间。
眼镜出现了一丝裂痕。
被空间裂缝包裹住的球体里，透过镜片上的裂痕，甚至把双手拢在一起往外推，莫侍龙不可思议地看着貘，不住地说：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金华愈加闪耀，如同要与艳阳争辉。
注视着那些似乎镂刻在皮肤上，沿着血脉填涂的魔法阵印痕，或许不明白，但貘更多的是惊叹，不自觉默念着魔法名：
“终焉之眼。”
“是的，那是我做好的众多准备之一；貘小子，在救回你的时候，你可知道要把这个魔法阵完完全全誊写在你那颗小心脏的内壁，我可花了多少时间——可算没让我失望，你终于用出来了。”
顿了下，万骨话锋一转，却是跟莫侍龙说：
“不，我本来就不想用这个魔法。
但，有时候被逼到绝境，做出什么事，我也无可奈何；毕竟能力者怎么可能将大魔法教给魔法师，你明白的吧？小老头儿。
我一开始可并没打算教他这种魔法。”
莫侍龙似乎这才反应过来，两眼通红地盯着万骨，倒也还纠结于某个事实，怒吼着：
“不可能！这不可能是魔法造成的！”
“用不了能力？肯定的啊，要是我还让你用得出能力，我又为何要教他用这个魔法。”
嘲讽的意味不能太明显；然后，万骨稍有玩味地往下说，仿佛同病相怜般矫揉造作：
“不单是你；你看，我也用不了。”
“不可能存在令能力者无法使用能力的魔法！”
怒不可遏，莫侍龙斩钉截铁地说。
那时候，裂痕已经蔓延到整个镜片，倒影在莫侍龙瞳孔中，把万骨、貘，更甚于周围的空间裂缝与光芒，都给分成了拼接在一起的好几部分。
万骨笑了，带着恶意地阐述：
“的确，不存在那种魔法；但相应地，也有魔法导致的现象能够造成那种后果——难道你还没发现，你已经死了？所以你用不了能力。
在这里仅存的，不过为即将消亡的意志残像。”
“胡说八道！魔法根本理解不了四维空间，没有魔法能够超越我的能力！”
缓慢却使劲地摇着头，咬牙切齿，莫侍龙一再否认。
就连万骨也有点不耐烦了：
“明明连魔法的理论是什么也不知道？所以你才会落入这么简单的陷阱啊，小老头。
‘终焉之眼’的效果是：毁灭一切所见之物。
魔法不需要理解物质结构与自然规律，所以才对我们危险——明白了的话，就赶紧消失吧，来自过去的亡灵。”
徒然，眼镜碎裂，落成了闪烁着光芒的碎片。
貘尚且没从万骨的话中回过味；那些热烈，那些光芒，随着话音之末终于达到了极致，狂暴如飓风，汹涌如巨浪，一刹那从他的身体里发散开，宛如炸弹在眼前骤然爆裂！
顿时，光芒铺天盖地，笼罩了一切，湮灭了莫侍龙、万骨，以及貘视线所及的所有风景。
当光芒散去，视野恢复时，映入貘的眼帘，那是天空、阳光、满溢的空间裂缝，以及依旧与球体空间拼接在一起，此刻却只剩下一片深坑的泥土地。
这一切的发生，都是寂静的，包括莫侍龙与万骨的消亡，除了那些既成结果的空间裂缝，他们没留下任何东西。
霎时，脚下一空，貘才发现那透明的地面、墙壁已经消失不见，整个身体一横，就要朝着那些包裹着物质的空间裂缝中坠落！
愣是什么也不明白，他的心也随之坠落下去。
他好像也没什么法子了；魔法，说好能毁灭一切的魔法，却毁灭不了太阳，也毁灭不了这些鬼东西？这样想着，他就觉得，万骨在扯牛皮。
可是，转念一想，毁灭了太阳对他有什么好处？
没有，那便让他念着太阳的好，反而生起些放心——
沿着阳光，他能看见，母亲在打理着门前的小菜地，而他则光着脚丫，追着蝴蝶跑；他能看见，与母亲的脸庞一起倒影进水缸，教他拨着水，去领会本应被继承的能力；他还能看见，坐在屋檐下，抵着光影的分界线，母亲正述说着小故事，他则仔细地聆听。
阳光是那么美好，倒影着曾经有过的一切，透进水晶似的裂缝，呈现在眼下，闪亮闪亮的；终于映照成瞳光里的清澄。
然后裂缝也便要把那些好事包裹，冻住，变得美好起来了。
既然一切都这么美好，结局也完美，他还需要顾虑什么？这一头扎下去，也是朝着漂亮的东西，跟幸福冻在一起……
就像注定了成为他噩梦，万骨并没有让他如愿。
直接毁了他的美好，毁了他的兴致，不知从何而来，万骨一把拉住他：
“貘小子，你可不能简单死掉了！”
随之景色一变，与万骨一起，貘便出现在皇城城郊，一下子坐在草坪上。
又活了，这是好事；但看到了万骨，这是坏事；貘便马上作出判断，凝视着万骨，就要使用那刚学来的“终焉之眼”。
看出来他的想法，万骨倒笑了：
“别徒劳了，貘小子，既然出现在你眼前，我自然想好了应对办法，就像刚才那样——刚才你也消灭了我，但不要忘记，我的能力是‘细胞操作’；只要不是那小老头般疯狂，我就能活着。”
貘知道，万骨指的“疯狂”是毁灭世界。
可是也得消灭掉，不然仅仅因为一句“无法被消灭”，就被唬住，那他就能原谅所有恶行，跟所有坏人和平共处；如此一来，他怎么对得住良心？
与那时一样的感觉徒然而生，当身上的魔法阵缓缓泛起金光，貘只看着万骨，目不斜视。
就连万骨亦然讶异于他的决绝，愣了一下才说：
“算了，够时间说明就行——貘小子，刚才，你可是杀了原初世界的第八阶能力者，理所当然那些能力者不会简单放过你；而我想告诉你的，就是逃！有多远逃多远，最好逃到其他世界。
哦，对了，不用担心我，就我刚才通过在两个世界间转移把你救出来的行为，已经被监视塔发现……”
貘看出来了端倪，那时已光芒大盛：
“等等，你的目的是什么？说出来！你不可能无缘无故救下我。”
“你在说什么啊，貘小子，师父一直都很疼爱你的不是吗？”
哂笑着留下这句话，随着光芒逝去，万骨所站立的地方就只剩下直延绵到远方的巨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