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明净如镜,倒映着村庄的渺无人烟、空空如洗。
分别由村子两边,古恩和古城将所有没能摧毁完全的房屋逐一破坏,压扁,直到不可能藏匿任何东西。
忽然古城看着一个地方出神,喊来古恩:
“喂!你看看这里。”
与周围土地的色泽格格不入,那个地方残留着一个方形痕迹。
古恩也看出了疑问:
“怎么回事?这不是我弄的。”
“无论根据房屋间隔还是遗留下的空白,这里明显还有一个房间,而且在不久前刚刚消失。”
古城说出了自己的推测。
古恩若有所思:
“你是说,那人就藏在这里?在我们清除黑烟后,把房子移开,带走了所有人?”
“不合理;先不说对方有几人,但既然能够远距离移动活物,为什么还执着于这个房子?
直接移动了所有人,然后逃跑就没了;带上这么大一间屋子,无论逃跑还是藏匿,只会徒增被发现的风险。”
古城否认道。
看了看周围,古恩无奈了:
“至少我没有任何发现。”
不知想到什么,古城忽然发问:
“我记得孩子们里面有一个人的能力是操纵烟,你有印象吗?”
“那是个女孩。”
“我在想说不定这个痕迹为我们的人留下。
我在想我当时的情况是陷入了一个到处是黑烟的空间,假如是那个女孩,她会看到什么?”
豁然开朗,盯着这片空地,古城瞪圆了眼睛。
古恩心急如焚:
“别卖关子了,每一个线索都是找到孩子们的关键;你到底想说什么?”
“她看到的就是这个村子!她能看到所有人,只是她不知道黑烟把这一切叠在一起。
她能力令她能够将‘一些东西’带进黑烟里,就像生物一样带进去!”
古城几乎大吼出声。
马上,古恩找到问题所在:
“你的意思是,黑烟在另一个空间?那我们应该怎么进去?”
“这……我也不知道。”
另一边,貘就像一只无头苍蝇,无论他跑到哪里都逃不掉黑烟的掩埋、追逐;一直跑,不知疲倦,不知时间,甚至于他的腿脚被撕裂,脸蛋被划破,身体也染上了比起即将沉没、更是鲜血淋漓的黑。
背上的古妃亦已然成了一尊泥塑、一堆被黑烟侵蚀殆尽的残渣,就像她忽然就不说话——貘知道这些,只是他不敢去看,害怕这毫无理由的孤独与绝望。
他不知道为何这个地方会这么大,大得离谱;黑烟对他做了什么?他开始想象,要是自己就在那个村庄,或者在古家,或者在那破庙前的森林,能够跑到哪里。
筋疲力尽前,他又想到了万骨,真的是那个人把金家屠尽的吗?如果万骨最终不出现,就说明不是那个人——因为假如能够辨认方位,他认为自己已经跑到了皇城主会场。
这么想着,他似乎便看见了万骨。
猛然惊醒,万骨确实出现了,就在这黑烟里。
万骨毫无阻碍,神情自若地抱起俨然无法说话、无法呼吸的貘:
“啧,到最后都这么不让人省心,假如我再迟一点,你这不是人都没了?”
仿佛感觉到危险,黑烟便凝聚出黑烟恶鬼的人形,警惕地与万骨保持距离。
他的声音低沉沙哑,从牙缝中挤出:
“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我也对这个世界还存在着此类科学表示怀疑。”
比起看着黑烟恶鬼,万骨只是注视着手心——他抓住了一摊血水:
“本身只有第三阶能力强度,但通过将这些垃圾融入细胞,来达到像癌细胞一样无限增殖的目的……
不,应该说就是把整个人的体细胞转变成了癌细胞,毕竟癌细胞之间不存在联系——只要进入黑烟里,生物细胞的间隔就会被你随意拉伸。
这就是你将自己、生物变得透明的方法:
感染人,将他们细胞拉开成肉眼所无法认知的距离——到底一颗细胞悬浮在空中,谁会看得清?
而像衣服、毛发一类则拆解成那堆黑烟,就是垃圾。”
狂笑成了强弩之末的尴尬;黑烟恶鬼依然强行在万骨周围凝聚出无数个自己,造就人多势众的假象胁迫道:
“你知道得太多了。”
“呵呵,要跟我干架?明明是第三阶的废物,老老实实逃跑不就好了……
到底是谁给你的勇气,竟敢挑战第八阶能力者。”
万骨倾侧那沾染了鲜血的手,令血液顺着手纹、顺着小鱼际淌下——瞳孔倒映着鲜血,仿佛也染上艳红;万骨嘲笑着,丝毫不掩饰狂妄:
“我就说你怎么可能没有知觉,原来是已经丧失了理智,不敢承认这是自己的血!
那么,我就不得不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了,我的能力可是‘细胞操作’来着。”
所有黑烟恶鬼笑容凝滞一瞬间,那些烟,那些人,那些凡是染上了漆黑的东西,无不如同透了墨的宣纸,由浅到深地蘸上红!
继而崩坏成一块块血浆,杂糅着肮脏的黑油坠落。
村庄里,当古恩和古城两位长老俨然把所有残垣断壁轰成渣,仅剩下顿足捶胸的无奈时,湛蓝天空前一刻尚且一望无垠,忽然就下起了血雨。
古城连忙画出一块避让血雨的空间,如撑起了一把伞,引导着血水从周围流走: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一刻时间,血雨才停下,天空依旧艳阳高照。
地面却换了一番面目——犹如泥土地那朴实的面皮被撕开、被残酷地蹂躏,房屋废墟成了惨烈的面部组织,血就是血,除此以外就只剩漫天腥臭,遍地的漆黑与油腻。
万骨抱着貘,凭空出现在两位长老眼前。
大吼着,古恩自然剑拔弩张:
“什么人!你对孩子们都做了什么?”
仿佛没听见,或者根本不屑于理睬,万骨淌着血水,缓步离开。
气不打一处来,古恩抬手便要使用能力,却徒然被旁边的古城按下。
脸色有些奇怪,身体有些颤抖,就连说话也不利索,莫名其妙,古城不断低声重复着:
“不可能……不可能……”
“怎么了?”
古恩也被他这模样吓到了。
视线无法从万骨身上离开,喘着粗气,古城使劲咬紧牙关,才使自己的话语连贯起来:
“是血!都是血!一个人怎么可能有这么多血,毫无疑问他们都被杀死了!”
听到这话刹那,古恩勃然大怒,猛地挣脱开古城的手,用能力直指万骨!
几乎同时,古恩便被抹成血浆,溅了古城满身满脸。
终于停下脚步,万骨淡漠地回头:
“有何贵干?”
“你就是灭了金家的人!”
古城歇斯底里地呐喊,似乎不那样对方就听不见他的声音。
万骨确实听到了:
“那又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