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是抄小路再到公交车旁?”我问。
“嗯,这样快,不过,我是纯属来还共享单车的,碰巧看见你傻乎乎得要摔倒。”曾竹青说,“那你呢,你不是说给你妈买的吗,怎么又到这里来?”
“我是来找上次在小巷子里碰到的那个小男孩,他上次给我领路,总得感谢他一下,不像某人,说完话就拍拍屁股走人。”我哼了一声,和曾竹青并肩走在路上。
某人瞥了眼我手里的围巾和手套,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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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到路岔口的时候,我停住脚步,纠结了一番,毅然得往左手方向走去。
刚跨出去一只脚,曾竹青拉住我的胳膊说:“走错了,右边。”
男生的手劲细心得放小了力度,曾竹青放下手径直往前走。但我感觉自己的胳膊上仍然是滚烫滚烫的。
像是从胳膊处传来的一股麻麻的感觉,一直电流到心脏。
我一路走得很认真,把周边的环境的一些特点建筑物都熟记了下来。
总不能每次都和曾竹青一起来,得先认路啊。
可看着两极分化的环境,我心里生出一种深深的同情和无力感。
一个是明亮洁白崭新的墙壁,另一个却是灰扑扑攀岩着野生杂草的墙垣;一个是平稳宽阔干净的大道,另一个是拥挤随处可见垃圾逼仄的小路;前面栋楼里居住的孩子无一不是穿着名牌衣服,吃喝着美味的零食,享受着空调的舒适温暖的环境;而后面的孩子们呢?
“你也觉得很可笑吧?”曾竹青开口说。
我有些难过,从鼻腔里发出声音低低得“嗯”了一声。
“你也不用多少难过,这个世界本就有光与暗,如果人人都待在光亮的地方,那么就不叫做生活了。”曾竹青自嘲得冷哼了一声,像是对自己喃喃道,“是啊,这就是现实。”眼神中一闪而过的忧郁,让人心疼。
我看的分明,想到之前碰见曾竹青就是在这个“垃圾仓”的地方,那群小混混说他是住在这里的……垃圾。
我急迫得想劝慰他,却又不知道如何开口,几次都欲言又止,看着曾竹青失落的一瞬间,我的心也好像被提了起来,如同置身孤岛,无处可寻求援助。
而曾竹青很快恢复了一幅平淡的样子,仿佛那个站在原地里像个无助的小孩那般的人不是他。
可我却好似明白了,那一瞬间的他才是真正的他,不佩戴任何面具。
这时,曾南领着一群跑了出来,一见到我们就喊:“是姐姐和曾哥哥!”
一个女孩子蹦得最快,直冲着曾竹青蹲下来迎接姿势的怀抱:“我就知道曾哥哥你来了,我都听见你的声音了!”
“就你耳朵尖,曾北,下次别跑那么快!”曾竹青展开笑容,不是和我说话时平淡的笑,也不是刚刚公交车站的那个明媚的笑,而是一种温和的柔柔的笑。
我不可思议得看着眼前发生的画面,一群十岁左右的孩子叽叽喳喳得围在曾竹青身边,难以想象一个号称校霸的男生竟然还有这么体贴温暖的一面。
“这就是你上次口中说的哥哥吗?”我逮住旁边站的曾南问。
“是啊,上次救你的时候不是我叫曾哥哥来救你的嘛,姐姐,你也太傻了吧?”曾南不屑得看了我一眼。
光天化日之下我竟然被一个小学生“侮辱”了!
我清了清嗓子,假装没听见,说:“你刚刚说我什么来着?那这里的手套、围巾还有零食就不给喽!”
曾南的眼睛亮了亮,但还是梗着脖子倔强道:“哼,我才不稀罕,曾哥每天从学校回来都会有带着追求他的女生们送的小零食,可比你买的薯片什么的强太多了!”
嘿,这小孩子,怎么还挑上了!不过曾竹青这招可够资源利用的。
我不和曾南闹了,让曾南把东西分给弟弟妹妹,几个孩子刚才还在曾竹青旁围着,现在都围在我旁边,一个比一个亲热得喊我“姐姐”。
我一一应下了。
“姐姐,不介意的话,想去我们家坐坐吗?”曾东问,我用眼神询问曾竹青。
曾竹青犹豫了,但看着四个孩子都一瞬不瞬得看着他和我毫不避讳的目光,迟疑得点了点头。
我们爆发出一阵欢呼。
而曾竹青则是眼神淡漠、凝重得看着我们,最后跟在我们身后。
虽然我已经对曾竹青住的环境做好了心理准备,然而真正看到后,我才体会到什么叫家徒四壁。
低着头走进小小的破旧的房子,我沉默了下来,心里一抽一抽得疼,眼眶里盈满了泪水。成为校霸的那个男生之所以成为人人害怕的模样,一定是想要强大,保护需要保护的人和自己吧。
那他在成为之前又挨过多少讥笑和辱骂,拳头与脚踢呢?
因为我的沉默,几个孩子也没了声响,安静得站在我旁边。
意识到他们可能会误会我会因此嫌弃他们,我悄悄得揩了揩眼眶,转瞬和曾东他们说:“我觉得你们的房子很温馨,我很喜欢。”
生怕他们不信,我走进小房子的一面墙旁边,指着一个脏兮兮的宣传海报说:“你们贴的这个海报不觉得很可爱嘛?”我尽量表现得很自然,开心得说。
几个孩子看见我笑了,立马回复之前的热闹劲。
我和他们一样坐在不平稳的凳子上和他们聊着天继续之前的话题,偷偷看见曾竹青的脸色不像刚刚那么凝重,倒是有种解脱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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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竹青找了个理由又走出了屋子。
他瞥了一眼这个坑坑洼洼没有一处是洁白的墙壁,低矮的小屋,屋顶不平整的瓦片。这样简陋甚至肮脏的环境,她,怎么能毫不在意呢?
身后传来女孩的低低浅浅的笑声和孩子们的交谈话,曾竹青平静无澜的眼中泛起一圈浅浅的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