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南方之前,光影交错之间,记忆一下子全涌了出来,我就像看电影一样看完了自己过去的人生。
“桥上少年桥下水,小棹归时,不语牵红袂。”,第一次见沈以安突然就明白了我们为什么要学古诗词。
遇到沈以安的那个夏天,我十四岁,他二十五岁,那个夏天很热很热,是我人生中经历过最热的夏天。人是温暖的,心是炽热的
这是我在纽城上学的第一周,虽然从华国搬来不久,但我一点也呆不下去了,语言不通,陌生的环境,不熟悉的街道规划,我甚至连家都不会回。从学校到刚租的房子只要不到十分钟,现在已经快半小时了,我还是没有找到我家。手上是一台没有电话卡的手机,我们带出国的钱很少,只有妈妈因为要找工作才办了一张电话卡。虽然联系不到任何人,但对我来说已经是一种支撑了,不然我一个人在学校里的孤独感更强。看着手机屏幕因为没电逐渐变暗,我仅剩的一丝安全感都要被磨灭了。
六月的纽城,格外的热,六月的纽城的下午三点,已经不是热来形容了,我觉得自己已经被晒熟了。前面有个小卖部,我纠结着要不要进去把今天学校发下来的文具清单都买了,顺便蹭蹭空调,可是我只有20美金,一支笔就要三块钱,一个本子两块钱…我在口袋捏着这张钱极度不舍得。
“小橙,妈妈带来纽城的钱只够我们三个月的房租底金,剩下的钱都要留给你爸爸在国内治病,这20块给你买老师说要买的东西,要乖哦…”
这是来到这里第一天妈妈给我的钱,如果不是要给我买文具,这20块都挤不出。以前的生活哪里有这么拮据,家里不是大富大贵但也是过得安稳富足的,移民批下来前我们已经做好了在这边好好生活的准备,但就在这一年内,爸爸查出了肺癌,还是晚期,一支续命针就要10万,每天都要打,还有别的费用。说句难听的,熬到他死那天我们家的钱也熬完了。我知道晚期不可以治好的,但我也不信他会死,这个时候的我,还是很天真的。总而言之,钱要留给爸爸,妈妈只能努力在这边赶紧找到工作我们才能稍微喘过气来。
想着想着已经在太阳下面晒得有点晕了,捏紧了手里的钱,我心一横就走进去了。里面挤满了隔壁小学的学生,他们一买就是十几包零食,和朋友们打闹着,一起分享着,就是前面那个小孩,手里的零食都比我浑身上下的钱要多。他们看到我进去,笑着大喊着一些词,这个词,是我来到纽城学会的第一句当地话,是侮辱外国人的词,是的,我正在被歧视。也许是年纪小太调皮吧,这里的小孩都觉得对外国人喊这些词很好玩。
今天在学校里我已经听过很多次了,我都忍住没有哭了,不知道是不是被太阳晒晕了,此刻眼泪就这么不争气的自己流下来了,那种羞耻,尴尬。我正要转身跑出去,一个人拉住了我,我以为是哪个大孩子嘴上羞辱还不够,要动手打我,吓得我整个人都懵了。
他用很流利的英语把那群孩子训了一顿,我虽然听不懂,但听得出他语气很严肃,那些孩子都灰溜溜的走了。我这才缓过来,悄悄抬头看他,是一个大哥哥,也是华国人,他长得很好看,有多好看?非常好看。想起了一句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我眼眶还含着之前的眼泪,他蹲下来用指腹轻轻擦掉我的眼泪说,“别怕,我帮你教训他们了。”
这个人,就是沈以安,是日后支撑我走过艰难日子的光。
那一刻怎么形容呢,我觉得如果是电视剧,那一定有撒花花的特效,浪漫的背景音乐,他就像是幕布里走出来的人,我就这样对他一见钟情了。
可能有人觉得,对一个14岁的孩子来说,知道什么是爱情吗,懂什么叫心动吗?是的,我不懂,我是很迟钝的人,很久之后,我才知道,原来那是心动,是喜欢。
再后来我才知道,原来这场心动,不是我一个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