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定了决心以后,叶霎就开始冷静地考虑起自己的处境了。魏辄安那边是回不去了,她也不好意思再叨扰他。那么,在这个陌生的世界里,以她的力量能做些什么呢?
正在困扰的时候,沿着树荫走过来一位提着菜篮子的阿婆,不知为何脚下一滑,阿婆摔倒在铺着鹅卵石的小路上,忍不住发出了痛苦的呻/吟。
“阿婆,您不要紧吧?”
叶霎飞奔到阿婆的身边,看到她捂着右脚的脚踝,因为痛楚而把脸拧成了菊花褶子,额头和鼻尖都沁出了冷汗。叶霎顺着阿婆的手,在她脚踝处揉捏了几下,这才松了一口气地说:“还好没伤到骨头,我替您敷点药吧?”
叶霎将阿婆背到凉亭里,麻利地掏出随身带着的跌打散替她敷上,一边用刚刚好的力道替阿婆揉着脚踝,叶霎一边用温柔的声音问阿婆,“这样不痛吧?”
“很舒服。”阿婆皱成了一团的脸舒展开来,笑着问叶霎:“小姑娘,你是医生吗?”
医生?医生是什么呢?“医”这个字的意思是治疗,是一个跟大夫有关的字。那么“医生”大概就是这里的大夫的称呼吧?
“阿婆,医生是给人治病的大夫吗?我不是大夫。”
“你这个小姑娘说话可真逗。”
阿婆慈爱地笑起来,摩挲着叶霎的头的手,让叶霎觉得温暖而舒服。
“你不是医生,怎么会这么厉害?我现在可觉得舒服多了。”
“啊?我们习武之人难免会有点磕磕碰碰的,这跌打损伤的小伤总是少不了的,一来二去,自己都顶上了半个大夫了。”
“哦?看来我真是老了,看到你这身打扮就应该想到你是习武的!你是在哪个武馆学艺呢?”
武馆?这个世界也有武馆吗?叶霎不禁有些兴奋起来。
“我啊,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来的。”
“这么说,你是从乡下来的吗?乡下可是个好地方咧。我年轻的时候就住在乡下,我们那村子里的山啊……”
老人家一旦回忆起来,就会变得滔滔不绝叫人生厌。叶霎还是很耐心地听阿婆说着她年轻时候的事。慢慢的,她惊奇地意识到,原来这个世界里也有自己所生活过的那样的地方。这里也有高山,有流水,田野里也会有奔跑着的野兔……
一想到野兔,叶霎的肚子就发出了咕噜咕噜的声音,唔,好像是有到了该吃午饭的时间了吧。
“肚子饿了吗?哈哈,年轻就是好啊,有胃口,有力气劲儿!你要是不嫌我老人家啰嗦,就到我家去吃顿饭吧!”
“可以吗?那真是太感谢您了!”
“啊,对了,菜篮子还掉在那边呢。”
叶霎开心地替阿婆收拾起了菜篮子。一手提着菜篮子,一手将阿婆稳稳地托在背上,叶霎将阿婆背到了家里。
愉快的午餐后,叶霎又和阿婆聊了一下午。说着年轻时候在乡下的事,慈爱的阿婆让叶霎孤单的内心充满了温暖。直到黄昏来临,阿婆的孙子打来电话说要回来吃晚饭,叶霎才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打扰了老人家那么久。
尽管阿婆说她的孙子是警察,一定和叶霎有话聊,但叶霎还是坚持告别了老人家。“警察”这个词语曾经听魏辄安说过一次,叶霎猜不出它的含义,但听魏辄安的话,警察应该是个官吧?叶霎这辈子最烦与官府的人打交道。
离开阿婆家以后,叶霎在小区了晃荡了很久。不知该何去何从,叶霎又坐到了遇见阿婆的那个凉亭里。
黄昏的天空燃起了火烧云,彤红的像一片蔓延的火海。原本苍白的城市在艳丽的霞光之中如同浴火重生一般,焕发出了健康的红晕。
在这片绯色的背景里,有一个黑色的身影背对着落日奔跑而来。就像小时候在庙会看到过的皮影戏一样,那跃动的身影似乎变成了与心情相等的符号,叶霎就这样怔忡凝视着那个身影,并没有自己也身在这幅画面中的实感。
直到魏辄安跑到她面前,指着她的鼻子大声数落的时候,叶霎才终于回过神来。
“对不起,真的很对不起。”
自己并没有被魏辄安厌弃的事实让叶霎充满了欢喜,眼睛里几乎都要流出了喜悦的泪水,在这个世上起码还有一个人是可以依靠的。此刻叶霎心里即使有非常多的感慨,也只能重复着“对不起”。
听到叶霎的道歉,魏辄安凶恶的神情不自然地舒展开来,他立即又转过身去,用责骂般的语气说着“赶紧回家去”。也不管叶霎会不会跟上自己的脚步,魏辄安便朝着自家的大楼的方向大步走了起来。
在电梯里,因为靠得很近,叶霎才看到魏辄安那张晒得红里发黑的脸。目光再往下移,看到的是魏辄安的衬衫,因为被汗水湿透了,衬衫的浅蓝色已经变成了深蓝。叶霎还能闻到他身上有淡淡的汗水的味道。
难道他找了我很久吗?在这大热天里奔跑着寻人,一定很辛苦吧?叶霎看着魏辄安削瘦的背影,心里暖暖的。
一回到家以后,魏辄安就像失去意识般的扑倒在沙发上。作为一个男人而言,魏辄安可真是很弱很弱啊。
叶霎看着他,嘴角不自觉地划过一缕笑意。
“魏辄安,谢谢你。”
“哼!要不是你功夫好,手里还拿着凶器,一不留神就会制造出血腥的社会新闻,我才不会管你呢!”
“我知道……”
“你知道什么?等你能自力更生了,马上就从我这里滚出去!”
这个只会逞强嘴巴又坏的男人让叶霎想起了自己那个犟脾气的师傅。虽然不知道魏辄安为什么不喜欢和别人相处,但他的心地不坏,其实也算得是个很可爱的人嘛!
“好,我们就这么约定了。”
“谁和你约定了!你要是再惹事,我随时都会把你赶出去的!”
然后又放心不下,满世界地去找我吗?一想到这里,叶霎忍不住大声笑了起来。
“笑个屁啊?”
魏辄安用仇视的目光瞪着叶霎,见她没有丝毫反应,又大声地“哼”着,把头埋进了沙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