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的那天早晨,天气特别好。春日迟迟,阳和方起。南方的春日总是来得早些,二月江南花满枝。一树一树的红梅才展露出娇艳的花骨朵,鹅黄娇嫩的迎春花已悄然盛放。
叶霎无暇欣赏早春的美景,早早敲了敲魏辄安家的门。
过了好久,魏辄安才揉着惺忪朦胧的睡眼来开了门。他小心翼翼地把门打开一条缝,从门缝里探出半张脸来。看到是叶霎站在门口,魏辄安又把门再打开了一些。
“有什么事吗?”魏辄安问。
叶霎把手里的一叠窗花摇得哗哗响:“给你贴些窗花。”
“我想我不需要。”魏辄安冷硬地拒绝了。
话音一落,他便往屋里退了一步,准备关门。不料敏捷的叶霎趁他后退的那会儿,迅速闪了半个身子到屋里。
魏辄安被她的举动吓了一跳,若不是这个人是叶霎,他会立即跳起来反抗并大喊救命。但此时也只是把眉头皱得更深了些。
“你又想干嘛?”
叶霎知道他性格如此,也不恼他,很认真地看着他的眼睛,邀请道:“今天一起守岁吧!”
“好麻烦。”魏辄安毫不掩饰他的不耐烦,“不守岁今天就过不去了吗?”
“守岁的话,今天就会变得和平常的日子不一样。”
魏辄安愣了愣,叶霎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伶牙俐齿了?
趁他发愣的时候,叶霎趁胜追击:“那就这么定了!我现在出去买菜了,你有什么特别想吃的菜吗?”
“蒸鱼。”魏辄安说完就后悔了。
叶霎之所以会搬出去住,不就是因为四个多月前,他们一起过了个中秋节吗?真是一点都不长记性。
看着叶霎开心远去的背影,魏辄安在心里默默告诉自己,叶霎一个人也挺孤独的,陪她一起守岁也许她会好过点。但是千万不能喝酒!!千万不要把酒拿出来!!
叶霎在菜市场里晃荡了许久,因为过节的关系,整个菜市场里几乎是人满为患。还好叶霎凭借灵巧的身姿从容进退,很快就买好了鸡、鱼、猪肉。叶霎想起说话的时候嗓子微微有些哑,又到水果店买了些雪梨。路过百货店的时候,叶霎看见门口摆放着许多花花绿绿亮晶晶的糖果,尤其是装在一个大罐子里的水晶糖,晶莹剔透,色彩缤纷,有种很喜庆的感觉。叶霎看着欢喜,忍不住买了一大罐。
从市场里走出来的时候,都快接近中午了,叶霎急匆匆往回走。晌午的阳光热辣辣的,尽管气温并不高,但叶霎提着大量的食材,走着走着也略略出了层薄汗。重重的购物袋把手指勒出了两道深紫色的勒痕,叶霎走到路边,把购物袋放下来,准备休息一下。
叶霎是抄近路走的。这里是一条深长的巷子,巷子两边是一些老旧的低矮楼房。房子虽然老旧,但设计却很人性化,这里道路宽敞,楼与楼之间的间距也适中。看起来布局拥挤,但每一栋楼实际上都很独立。道路两旁对排种着高大的香樟树,看起来有些年岁了。
此时路上鲜有行人,显得特别幽寂。叶霎休息了片刻,正准备重新提起袋子,这时一辆黑色的轿车开了进来,在前面一栋小楼前停了下来。
叶霎提起袋子继续走,抬头看见车上下来了四个人。这四个人穿着打扮俱是普通,并没有多引人注目,但叶霎的视线却被他们紧紧的吸引住了。
其中有个男子,身材颀长,留着韩式的中长发型,右边耳朵上钉了密密的一圈细小的银环。虽然打扮同以往完全不同了,但那张脸,分明同叶均一模一样。
感受到叶霎的视线,叶均转过身来看了叶霎一眼。四目相交的一瞬间,叶霎就确定了,这个人真的是叶均。
叶均慌忙对叶霎使了个眼色,叶霎这才想起来,他不是去执行什么任务去了吗?正犹豫着要不要叫他,叶均旁边的那个男子也看到了叶霎。叶均和这些穷凶极恶的人在一起久了,知道他们绝非善类。只是没想到随着他们刚回到家乡,就碰到了叶霎。
叶均看到身边的人正准备向叶霎走过去,于是快他一步跑到了叶霎身边。
“润……”叶霎还没喊出来,就听见叶均欢快地大喊了一声“媳妇儿”然后将她紧紧抱在怀里,叶均生怕她说出什么不好的话,对着她的嘴猛地一亲。
叶霎正发愣的当口,叶均搂住她的脑袋,在她耳边轻声说:“配合我。”
干了那么久的杀手工作,叶霎的反应不可谓不快。装作羞涩的模样,叶霎一把将叶均推开,小声道:“别闹,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呢……”
那三个人看着叶霎的反应,其中一个高瘦的眯眯眼对叶均喊道:“冬子,你婆娘见你回来一点也不高兴嘛。”
蓄着小山羊胡子的那个人看起来特猥琐,说起话来也是如此:“在外面找了野汉子了吧。”
这两人说话粗俗,皮笑肉不笑的。让叶霎非常反感。
叶均转过头对小山羊胡子说:“我媳妇面皮儿薄。谭哥,你可别逗她。”
身材壮实的那个汉子则稍微稳重些,瞪了谭哥一眼,对叶霎客气地说道:“嫂子别理他们,天天没个正形。”
叶霎生怕说多错多,只是冲他点了点头。叶霎知道叶均在执行任务,却不知道眼前的这几个人是什么身份。不过他们既然喊叶均做“冬子”,应该是不知道叶均的真实身份的。
趁着那三个人在说话,叶霎悄悄地运起了内功对叶均传音道:“润景,你听得到我说话吗?听到的话就眨一下眼睛。”
叶均突然听到叶霎用微弱的声音在喊自己,吓了一大跳。却见在场的那三个仍旧在自说自话,好像一点都没有听到叶霎的声音一样。叶均突然想到,难道叶霎用的是传说中的“传音入密”?虽然内心充满了疑惑,但叶霎能这样光明正大的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和他说话,这让叶均心里安定了不少,赶紧冲叶霎眨了下眼睛。
“我问你几个问题,是,你就眨一下眼睛,不是,你就动下鼻子。”
叶均眨了一下眼睛。
“你现在在执行任务?”
眨眼。
“他们都不是什么好人?”
眨眼。
谭哥等得可不耐烦了,对着叶均喊道:“冬子,别在那儿恩恩爱爱了,哥们都饿了。有这闲心思,不如吃过饭去床上打两炮呢。”
这不堪入耳的话,让人听了不禁面红耳赤。叶霎虽不知道“da炮”是什么意思,但听着就不像什么正经的话。不由地对这个谭哥心生厌恶。
叶均也不和谭哥一般见识,对叶霎柔声说:“媳妇,咱回家吧。”
说完,叶均一手牵着叶霎,一手将叶霎的购物袋提了起来。叶霎任由他牵着手,一手抱着大糖罐子,跟在他身后慢慢地走。很快,他们就走进了停车的那栋楼里。上了二楼,叶均掏出钥匙开了门。看样子这是叶均一早准备好的地方,叶霎心里稍稍安心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