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大概是喜欢她的吧。伍佳佳抬头直直看到他眼眸深处,沉甸甸的,似乎什么都有,又好似什么都没有。
“我不明白。”伍佳佳垂下眼睑,“大概是因为我们是高中同学吧。”
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简简单单同学两个字,伍佳佳概括了所有。
幸而他没有问的直白,可是又失望他为什么不说的直白。不直白就有了回环的余地,她便也不会有一往无前的勇气。
“又装傻,”也不知道是失望还是觉得理应如此,黄粱端起杯子也不喝,“那么多同学,我偏就只联系你,也只来看你,你怎么会不知道呢。反正我也不急着回去,总会明白的。”
“嗯?你今天不回去?”伍佳佳心里乱糟糟的,只想又躲到手机电脑屏幕之后,听见黄粱要留下来的话语便猛然抬头望了过去。
今天就很难搞,难道还有明天后天后后天?
“谁让你这么笨了,看着你我放心点儿。”黄粱看着她的反应,唇角不自觉又弯了起来,放下杯子便向后靠去,左腿叠在右腿上,话语关切,“等你实习走了,我就回去。”
“我真的没有时间,”伍佳佳心慌了慌,眉头微微皱起,“本来今天就要备课的,明后天还要试讲磨课……”
“没关系,你忙你的,我听说南城有不少古建筑,正好去走走看看。”黄粱打断伍佳佳,他不想听到她赶他走的话语,妥协道,“等你去平苏的时候,我若还未走完南城的古建筑,就去送送你。”
伍佳佳有理由相信他这只是场面话,她走的时候他一定不会走完南城的古建筑,她同样相信只要她坚持让他回去他也一定会暂时离开。
只是,她又能以什么立场去要求他改变行程,人家都改口说了人家自己是来旅游的,即便心知肚明醉翁之意不在酒。
伍佳佳只闷着头不说话了。
咖啡在两人面前渐渐变凉,叫晴鲤的小姑娘终于挣脱了同事的钳制,又走了过来。
“我是晴亦咖啡合伙人晴鲤,帅哥,加个微信呗。”晴鲤照旧忽略了伍佳佳。
黄粱依然温和,伍佳佳却感觉到了气压的改变,想着不管如何自己都是东道主,没得坏了今日出门的心情,内心叹息,即便十分不愿也只得开口打趣解围,道:“晴鲤学妹,收钱码就可以了,何必微信转账,再说了,付钱的人是我不是他,你找错人了。”
“谁说我是来收钱的!”晴鲤根本就没意识到伍佳佳是在给她台阶下,正说着话,就听黄粱手机轻轻磕在桌上打断了晴鲤即将出口并且一定不合适的话语。
“不用找了,我们走吧。”黄粱高高在上,随手丢下一张毛爷爷就当着晴鲤的面牵了伍佳佳手往外走去。
伍佳佳挣了挣没挣开,直接就被黄粱拖拽了出去,回头看去,晴鲤小姑娘已经气红了双眼。
“黄粱,你停下!”伍佳佳也是生了气,这一声便带上了尖利。
黄粱停下了脚步,侧对着她的面容难得转为冷峻,但却没有松手。
伍佳佳一阵恍惚,觉得此时的两人就像是刚刚吵过架的小情侣,男生即便很是生气却依然不愿意轻易放手。
这都什么事儿啊!伍佳佳将脑子里乱七八糟的东西甩开,总算挣开了黄粱的束缚,好声好气道:“黄粱,那不过是一个蜜罐里长大的小姑娘,你何必和她计较。”
“我不是和她计较,”黄粱微微叹息,转过身垂首看着她道,“佳佳,你都能看见无关紧要的她,怎得就看不见我呢?”
“黄粱,我……”不是看不见你,而是不知道看见以后,该如何。半句话卡在喉咙,伍佳佳憋红了眼眶。
黄粱自是见到了伍佳佳失态,抬手揉了揉对方头发,也不愿逼她了,便转了话题,道:“不是人人都值得你解围,值得人宽谅的。不过,我向你道歉,刚刚看她吼你,是我冲动了。”
“黄粱,你为何要来找我?”伸头缩头都是一刀,这么畏畏缩缩也是难受,伍佳佳心一横退后一步与黄粱视线相对。
“我自认识你也该有五年了,你的音容笑貌都已镌刻在我的脑海里。高中的时候,我喜欢你,不管你喜不喜欢我,我都喜欢你……”
午间的校园静极了,伍佳佳不自觉的放轻了呼吸。两人正好停留在琴房不远处,有不愿午休的学生正在练琴,断断续续的琴声流入耳中,和着黄粱清和的声音就像初春解冻后的第一道潺潺流水,清冽叮咚又透着温暖希望。
“……我很害怕等你有了喜欢的人了,而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我喜欢你,我想要一直护着你。”
黄粱说这些话的时候一直笑着,伍佳佳却觉得心酸,她何德何能得他小心对待,他又何必如此放低姿态,吸一吸鼻子,伍佳佳手指绞在一起,小声道:“黄粱,你不必如此,不值得如此。”
此时的伍佳佳虽然静静站着,只是黄粱知道她定是像一只瘦弱的猫儿一样早就蜷缩在了一处无人搭理的角落,不愿意看见别人,也不愿意别人看见她。
心里一软,黄粱忽然觉得自己真的不该给她这么大的压力,她那么聪慧,如何会不知道他喜欢她呢。鸵鸟似的她即便知道他喜欢她,却依然没有躲开他,这难道还不够吗?
黄粱默默握紧了拳头,终于意识到自己做错了,他不该抱着本就不单纯的想法来找她,更不该说出这些话。即便是一直想要说出来的真心话,但处在这样的前提下,也多了虚假,多了愧疚。
“对不起,我不该说这些话。”黄粱无力的开口,长长的睫毛垂下遮盖住了眸中的晦涩光芒。
伍佳佳一震,猛然抬头,高中两年相处,他向来意气风发,万事万物似乎都在他的掌控之中,即便是这两年的偶尔闲聊,他也一直游刃有余,她何时见过他如此低落。
伍佳佳怔怔的看着他,眼睛眨也不眨一下,渐渐盈起水光后又顺着脸颊滑下。
黄粱失神也不过一小会儿,等再看向伍佳佳时便慌了神,抬手就想抹去她脸上的泪水,焦急道:“佳,佳佳,你怎么哭了?”
“你干嘛要说对不起,”伍佳佳依旧努力睁大眼睛看着黄粱,只是语气却是前所未有的平静,“你没有对不起我,相反,你一直对我很好,我都知道。黄粱,大四了,我都不知道要何去何从,你还愿意,喜欢我吗?”
这一瞬间,黄粱似乎听见了花开的声音。他没有说话,只是抬手将终于愿意打开心扉的伍佳佳搂到了怀里,任她泪水浸湿了一大片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