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离从混沌中清醒了过来,道:“我追上岸来是要做什么来着?哦,我想起来了,一定是想要......”
她撩起泉水便泼向凌夜,本来是想要与他打水仗的,可是见他的表情异常严肃,她扒拉了两下水便弱弱的停了下来,不知自己哪里错了。
凌夜表情丝毫未放松,走到她身边去,一把将她抱起直接将她送回了她的晨曦殿,用水法吸走了她身上的水气,让她躺在床上盖着厚厚的被子,在晨曦殿守了一宿,果然第二天阳离的病便发出来了。
其他几人知道阳离病了也赶来看她,紫玉埋怨凌夜为何叫她泡洗星池没有及时把她拉出来,霜吟和凌夜是同样的想法,颇恨铁不成钢的气她却不得不给她煮些祛风寒的汤药照顾她,桐泽则是笑她,他活了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看到神族会生病的。
好在在他们的悉心照料下,三天之后她便又活蹦乱跳的了,这次她可是下定决心要好好学习术法,不能再受制于凌夜了。
在凌夜的教导下也颇有成效,基本的火法已经能够掌握了,凌夜布在空中的水珠,她都能用火法击穿,于是她终于可以开始学梦寐以求的隐身术了。
在练习了三百六十五次火遁之后,这一次她布火之后,从火中隐遁了之后,凌夜正在石涧边打坐,她走过去,想要试试隐身术到底成功了没有,她蹲在他身边伸手在他眼前见他毫无反应,又从袖中掏出了一个霜吟做的桃花酥在他面前吃了起来,一口一口细嚼慢咽,极尽明目张胆之能。
凌夜授课之时从来不让她吃东西的,见自己吃东西也没事,深觉自己的隐身术已经大功告成,于是气定神闲的吃完最后一口,心满意足的抹抹嘴,便大摇大摆的走了。
凌夜侧眼看她走的方向,不自觉摇摇头,微微的勾起嘴角。
她先去找的霜吟,霜吟总是端庄典雅一本正经的样子,对待她和桐泽都很严厉,为了学习法术她和桐泽不知受了多少罚,今日也来捉弄捉弄她。
她来到霜吟的芳华殿,见霜吟正在偏殿的小厨房里调制花蜜,桌子上摆了一堆瓶瓶罐罐,里面都是酿制好的花蜜,还有一些已经做好的花瓣点心,放眼望去,简直是满目玲琅。
阳离拿了一块桂花糕又拿了一瓶杏花蜜,边吃边跟着霜吟,还不时在霜吟面前做鬼脸。
她不知道的是,霜吟此时心里想的是这阳离抽什么疯了,竟敢这么明目张胆的来招惹她,后又一想最近阳离都是在凌夜那里学习法术,好像对隐身术情有独钟,莫不是她以为她的隐身术大功告成了,跑出来恶作剧了。
这个凌夜也真是的,阳离这隐身术明显连半吊子都算不上,便让她跑出来了,这不是误人子弟吗。
她刚想叫住阳离,但转头便看到阳离开始破坏她刚调制好的花蜜,她念念有词的道:“红色的瓶子倒入绿色的瓶子,黑色的瓶子倒入白色的瓶子,蓝色的瓶子倒入黄色的瓶子”
霜吟心想,好啊,自以为学会了隐身术便开始做坏事了,以为无人监督便把心里的小恶魔放出来了,若是不尝点教训,这隐身术岂非胡作非为的傍身术了。
于是她不动声色,没有戳穿阳离,而是视而不见的继续调制花蜜,当看到几个瓶子里的花蜜空了的时候,还露出一副惊讶的神情,乐得阳离在一旁捂着嘴偷笑。
虽然莫名其妙少了几味花蜜,但不耽误她的终极花蜜,她调制好之后,将那天青色的瓶子封好放在柜子里,然后便走出了小厨房回到了正殿小憩。
阳离见她走了,看到她封起来的花蜜,口水直流,虽然霜吟调制的花蜜平时也会给他们品尝,放在天青色瓶子里的花蜜那是世间最美味的佳酿,每次都是要他们五个人聚会或者仙界举办盛会她才拿出来给大家共享,这般近水楼台先得月,不尝白不尝。
她两眼冒光,搓着双手,垂涎三尺的盯着那花蜜,当把青色瓷瓶的塞子打开后,她陶醉的闻了闻,倒是没闻出什么醉人的味道,但想来入口后的滋味一定是余韵无穷的,遂迫不及待的仰头饮尽。
也许是喝的太猛了,她有些被呛到了,但这味道怎么这么奇怪啊,一点清甜之味都没有,甚至连山间的甘泉都比不上,反而和白水一般没什么味道。
她不禁怀疑,难道是霜吟的手艺失常了,她摇摇头,这霜吟怎么关键的时候发挥失常,她难得有次机会能够先饱口服之欲,她有些失望的放回那青色瓷瓶,又拿了两块荷花酥、花生酪放在嘴里,这一尝可要紧了,那荷花酥和花生酪竟然也没了味道,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味觉出了问题,又尝了其他的点心和花蜜,发现竟然什么也尝不出味道了。
她心里想着这下完了完了,味觉出了问题,以后这些好吃的都与她无缘了,虽说神族没有口腹之需,但品尝舌尖上的美味是一种乐趣,这乐趣少了,生活便乏味了一半,只是刚刚还好好的,怎么突然之间失去了味觉,难道是霜吟发现了她来捉弄她,故意惩罚她的,可是观霜吟的反应,她的隐身术该是没有被识破才对啊。
正当她心中疑惑之时,见霜吟又推开了殿门,直奔那放置刚调制好的花蜜的柜子而去。
阳离正想现身过去与她说的,但见她拔开瓶塞,闻了闻,道:“幸好还未分给大家的时候便被我发现了,这味道这么淡,一定是刚刚弄混了哪个瓶子里的花蜜,黑色瓶子和白色瓶子混合会丧失味觉,红色瓶子和绿色瓶子混合,舌尖会出现发麻之感,蓝色瓶子和黄色瓶子混合,舌尖会有酸涩之感,若是真叫人喝了,要三天才能恢复过来,难道刚刚有人动了我的瓶子,不然这瓶子中的花蜜怎么会莫名其妙的混合,真是怪哉”
说着她把瓶子里的花蜜倒在了窗外的一棵杏树旁,“虽说不能饮用,但是做肥料还是极好的”
她处理了天青色瓶子里的花蜜满脸轻松的走了,阳离站在一旁用双手掐着自己的脖子,这会儿已经感觉有舌尖发麻的感觉了,她把脸皱成一团,真是自作孽啊,这会儿若是现身跟霜吟说实话,怕是又要罚她去白石涧的飞瀑下打坐了,也就忍上三天,三天过后又能恢复正常了。
她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走出了芳华殿,偷鸡不成反蚀把米,不过她心里的小恶魔并未长了记性,还不住的鼓动她去恶作剧,她想既然捉弄一人不成,便换个人来,于是她便去玉树殿去找桐泽。
到了玉树殿却发现他不在殿中,找了一圈才发现原来他正在玉树殿的后山练习术法呢,地裂术、震山摇术、飞沙走石术、地柱术,地上开裂一片,满地沟壑,有的坑深几十丈,有的缝隙宽数丈,地上旁逸斜出的地柱便似放大的荆棘一般,山上的树木也倒塌一片,好好一座后山真是被他弄的惨不忍睹。
阳离不住啧啧的叹息,不过奇怪的是,桐泽的法术其实已经很厉害了,为什么学习法术的时候和她一样迟钝,总是被霜吟批评,赶去受罚呢,难道是看她一人受罚,有些于心不忍,特意想要陪她一起受罚,这般想想桐泽还是很讲义气的人,自己还来捉弄他是不是有些过分了。
可是转头一想,不对不对,每次他们玩捉迷藏的时候,最先出卖她的就是桐泽,虽说是拉她一起躲藏,但先被发现的人一定是她,她不免怀疑桐泽是不是拉她垫背的,而且桐泽捉人的时候,总是最快发现她,就是因为平时一起受罚,所以这种时候先被推出去的人一定是她,她若是不捉弄一番桐泽简直都对不起她自己。
桐泽属土,性子又爽朗意气,天不怕地不怕的唯独却怕蚯蚓,哼哼,这下子可有他好看的了。
她用掉在附近的落叶变了几条小蚯蚓,桐泽正在练飞沙走石术,地上的沙石围成一圈都聚集在了他的周围,他正用意念调动其中的一块石头,突然睁眼发现自己面前的一块石头上正趴着一条蚯蚓,在直勾勾的看着他呢。
他突然惊叫了一声,意念断了,周围的石头纷纷落地,可落地的石头上全都趴着蚯蚓,有的落在他的衣服上,他在原地左蹦右跳,抖着全身,不停的用袖子扫落掉在衣服上的蚯蚓。
“哇,哪来的这些东西啊,好恶心啊”
阳离看到终于有一个人被她的恶作剧捉弄到了,在一旁肆无忌惮、前仰后合的笑着。
那些蚯蚓被他扫落之后发现居然只是树叶变得,他知道定是有人捉弄他,扫视了一圈,发现阳离就在前面的一棵大树下手扶着树干捂着肚子狂笑。
他满面诧异的看着她,一时间惊奇的有些说不出来话,这阳离是吃错什么药了吗,竟然光明正大的来捉弄他,他一时楞在那里,不知道阳离是哪来的勇气。
阳离见桐泽是楞在原地,一脸发懵的样子,感觉自己的恶作剧十分成功,在桐泽这里找到的成就感,让她鼓足了勇气去捉弄下一个人。
她迈着极尽嚣张的步伐去到了重紫殿,院中种了一片竹林,紫玉正躺在院中的一张竹榻喝酒,微风拂过,空气中有微醺的味道,感觉好不惬意。
虽说仗着有隐身术,但在紫玉面前她总觉得有暴露的危险,因此还是小心翼翼的走了过去,她还是蛮羡慕紫玉这般闲适不羁的生活的,除了她们几个,交往的是都是酒仙啊还有一些有共同志趣的朋友,法力又高强,不用被霜吟和凌夜看着练习法术,六界八荒,上天入海,来去自由,无拘无束,当真是轻松羡慕的紧,只可惜她没有人家的那般悟性,不然也可以活的这般惬意。
说起来紫玉对她也是极好的,不像霜吟和凌夜那般严苛,捉迷藏的时候也不像桐泽那般总出卖她,有时明明已经找到她了,却又手下留情,装作没看见她,转而又去找向别人,还经常变出一群小狐狸来陪她玩,真是捉弄起他,自己心中还有些过意不去。
她蹲在他的竹榻旁,放弃了他的想法,但见到旁边小几上的酒壶,肚子里的馋虫又被勾起了,这酒定是从酒仙那里拿回来的酒,世间佳酿,不喝可惜,虽说现在舌尖又麻又酸又苦又涩,但万一这酒能冲破味觉上的禁锢,也是因祸得福,思来想去觉得不可不试,于是便伸出罪恶的小手准备拿起酒壶。
可就在她的手刚接近到酒壶时,却一把被紫玉按住了,他的声音带有磁性,“天清山禁阳离饮酒的规定,难道你忘记了?”
阳离皱着眉头诧异道:“你能看见我?”
紫玉不知她怎么问出这般的问题,笑道:“从你鬼鬼祟祟的进门之时便看见你了,不过是想要看看你要做什么,原来是想要偷酒喝啊”
他从竹榻上坐起来道:“你喝酒之后行为不受控制,我难得和他们几个意见一致,你,禁止喝酒”
阳离一瞬间有些尴尬“我......”
她又赶忙掐了一个诀,口中默念法术,只见她周围起了一圈火,幸亏紫玉反应快,及时用金盾护住,不然他的竹榻和竹几可要被烧没了。
阳离施完法之后,又在紫玉面前走两步,俯下身来,用手指勾起落在他肩头的发丝摆弄了起来,紫玉伸出手背来贴到阳离的额头上,担心她是不是上次生病病糊涂了,产生了幻觉,但觉她额头并未发热。
阳离见他举动,“紫玉真争厉害,你在哪里练就的火眼金睛,竟然能看穿我的隐身术”
紫玉这才知道原来她这些怪异的举动是以为自己的隐身术炼成了,虽然真相很残酷,但他还是得戳穿,免得她出更多的洋相,“我哪里有什么火眼金睛啊,你的隐身术根本就没成”
她不可置信的道:“不可能啊,刚刚我在霜吟和桐泽的面前一点马脚都没露,他们根本就没发现是我做的”
紫玉不免笑到她还真是天真的可爱,“桐泽怎么想的我倒是不知,不过霜吟的话有可能是故意在捉弄你”
阳离摸摸自己的喉咙,若这么说的话,霜吟看到自己偷吃点心,搞乱她调制的花蜜,默不作声的诱她去喝那瓶花蜜也是有可能的,那自己味觉失灵一定是她在惩罚她,霜吟可真是个大坏蛋。
不过最大的坏蛋还属凌夜,明明自己的隐身术没成,还让自己误以为已经成了,否则的话她也不会肆无忌惮的去恶作剧,反倒让他们给捉弄了。
那日她记得她气急败坏的去找凌夜理论,可是时日久远,凌夜怎么说的她有些忘记了。
阳离看着此时坐在身边的凌夜问道:“那时我的隐身术明明没有成功,为何让我误以为隐身术已成,害我丢好大的人”
凌夜回想着那时他是怎么想的,隔了好久才道:“当时许是觉得教导你实在是件头疼的事,你若以为隐身术已成,也许我会清净一点,谁知道你转头便去做恶作剧去了,这可不是我教你隐身术的本意”
“那你教我隐身术的本意是什么?”
凌夜顿了半天,没有回答,其实当时教她隐身术是觉得她不知哪里来的这么多的精力,总是有用不完的元气,不过对他这个喜静的人来说实在过于扰乱清净,教会了隐身术,他的眼前耳边都会清净不少,不过现在若是直说未免有些伤人,于是他转移话题道:“其实让你吃点苦头也好,这样你就会明白隐身术不是拿来做坏事躲避惩罚的庇护伞,君子慎独,修己以安人,你只有明白了这个道理,日后才不会乱用隐身术”
阳离点点头,他说的的确十分有道理,不过她隐约记得他当时好像不是这么说的,她双手撑在船板上,靠近凌夜,丝毫没注意俩人自己的距离只在尺寸之间,凌夜不由自主的往后靠,阳离道:“我记得当时好像有人说我聒噪、顽劣不驯,为图清净,故意为之的”
“是......是吗?”
由于阳离贴的太近,两个人都靠在船的一侧,船已经明显的倾斜了,整条小船有翻船的危险,凌夜心想虽然现在奈河的水是清澈了,不过河底毕竟还沉聚着很多虫蛇的,若是掉到河中也十分不妥,遂揽住阳离的腰一翻身将她压在身下,二人躺在船底,四目对视了几瞬,他的气息吹动阳离髻边的发丝,看起来有些凌乱,凌夜有些难为情身子从她身上翻下,双手叠在脑后,与她肩并肩的躺在船底。
静,很静,还是很静。
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只是张着眼睛静静的盯着空荡荡黑漆漆的上空,凌夜忽然道:“从来都没注意过地府的天空,这里光秃秃的,连一点星光都透不过来,抬头不见月色,仰望不见星河,难免有些单调”
阳离道:“是啊,泛舟湖上,却不能仰望夜空,有失乐趣”
凌夜转头看她道:“想看夜幕,这个不难”
他拂袖划过上空,一抹乳白色的银河,从西北天际,横贯中天,斜斜地泻向那东南大地。点点的繁星好似颗颗明珠,镶嵌在天幕下,星光熠熠。
阳离笑笑,“虽是障眼法,但也是足够与真正的星河夜幕比拟了”
她看着闪耀的银河,眼中浮现出那日凌夜在银河之上送给她的星辰夜襕裙的场景,偏头看向他,“真没想到你送我的星辰夜襕裙是你一针一线做出来的”
凌夜反应道:“就知道白泽守不住秘密,看来他都告诉你了,不过也没什么,
对我来说也不是很难”
“是,我的夜神大人,这世间还没发现有什么事能够难到你的”阳离莞尔一笑,将手轻轻覆上凌夜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