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匆匆过去,皇帝每日晨昏定省必来问安,孝心为天下称道。新帝登基,改年号为熙和,大赦天下,轻徭役,薄赋税,百姓安乐,一派祥和之气。
“太后,可起身了?”陆煜叩门,轻声问道,
内殿无人回应,陆煜站在门侧,静听内殿的动静,少顷,有细微的被褥翻动的声音,果然,不一会儿掌灯宫娥出来交班,菀娘带着一众侍女进去。
“太后,今日寒衣节,辰时要去万年殿祭拜先祖。”菀娘给其其格梳着头,絮絮叨叨地说着,
其其格看着铜镜里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的菀娘,看起来十分精神干练,其其格眯着眼,
“我们北氓—”其其格刚开口,菀娘却急急的打断,
“太后慎言!”菀娘难得着急一回,“太后如今是南晋的皇太后,若再这样说,教旁人听去了恐怕落人口舌。”
其其格无奈地叹气,只好改口道,
“我在北氓时没这么多规矩,吃些冷食,喝些新茶便是了。”
娜娅在一边重重点头,也是未曾想到南朝的规矩如此繁杂。
菀娘给其其格梳了个倭堕髻,饰以凤冠,端然大气。
辰时,其其格被霍惊郢虚扶着走进万年殿,妃嫔早已在此等候,
“拜见太后,太后千秋。”
其其格摆摆手,“平身吧,先祖在此,予怎敢托大。”
其其格不敢向右看,三个王爷都在那里,其其格有些怕看见他,看见他,其其格会想起凉亭里的激吻。
其其格上前,袍袖从霍惊郢掌心抽走,霍惊郢不动声色的将手放下握了握,掩饰掌心的灼热。
其其格接过侍女燃好的三柱香,在为首的蒲团上跪下,霍惊郢和郎皇后同样接过香在其其格身后跪下,众妃嫔及王爷随之纷纷行礼,三跪之后,其其格将三柱香稳稳插在香炉里,霍惊郢与郎皇后一同上前立香。
“上祭吧,”霍惊郢吩咐王德,王德击掌,黄门宫娥纷纷将面燕、蛇盘兔、枣饼、细稞呈上。
“母后,父皇丧期未过,今夜不便再烧法船了,母后不必操劳了。”郎皇后搀着其其格,柔声说道。
其其格只道,“也好。”
祭祖过后,霍惊郢差王德亲送其其格回昭阳宫,其其格婉拒之后未乘凤辇,徒步回到昭阳宫。
其其格看着巍峨的高墙,对着辰时的阳光眯着眼睛,不知道是在对谁说话,
“我想走一走,出去走一走。”
陆煜没说话,深邃的眼睛看不到尽头,但还是弯起唇角,
“太后说笑了,太后千金之躯,怎可轻易出宫?”
其其格抿着唇,不再说话,沉默地走进昭阳宫,陆煜清晰地感受到她的不快乐。
菀娘早早等候,其其格没有理会,直接进了内殿,娜娅的鱼池修好了,从千鲤池捉了几条鱼放在鱼池里,现下倒是闲了下来。
除了今晨的祭礼,今日还是如此无聊的一天。
其其格拆下头上的凤冠,勾起几缕头发,痛,让其其格像过去的每天一样,不经意地想到他。
晚膳时,菀娘给陪侍着,其其格私下从不让人布菜,菀娘看着外面的一抹月亮,叹道,
“今年先帝丧期,彩灯都要换成素色了吧。”
其其格敏感地看向菀娘,
“什么彩灯?”
菀娘一怔,而后释然,
“太后有所不知,南朝寒衣节晚间会放河灯,五颜六色煞是好看,只是今年先帝丧期,河灯只能用素色。”
其其格心头痒痒的,她攀上菀娘的手臂,声音绵软好听
“菀娘…我还没见过呢…”菀娘听出其其格的意思,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神色惊惶,
“奴不敢,太后恕罪!”其其格是真的拿菀娘没办法,赌气道,
“我去找陆煜。”
少顷,其其格失落地回来,菀娘当然知道陆煜不会答应,只道其其格这次该是死了心。
卯时,昭阳殿后墙边,其其格和娜娅换上素衣,娜娅略有些拳脚,借着一棵老树翻上墙头,用绳子将其其格拽上来,一声沉闷的响声之后,昭阳宫恢复了安静。
陆煜从库房后的阴影里走出来,放飞了手中的黑鸟,黑鸟警觉,想必绑在腿上的纸笺不会丢。
两个人从一个小洞逃出皇宫,那个小洞本是娜娅百无聊赖在皇宫偏僻的角落里乱逛发现的,杂草丛生,荒凉无比,此时倒成了与外界联系的通道。
等她们走出皇宫,已经是半个时辰后了。
其其格站在朱雀街口,看着往来人群,有了片刻恍惚,仿佛重回人世,娜娅拦住一个七八岁的小孩子问哪里在放河灯,小孩子指了之后二人直奔普禄河去,
街上摩肩接踵,人声鼎沸,其其格和娜娅艰难前行。
不远处的茶肆二楼上,宋弗桢抚摸着黑鸟羽毛,走进屋里,
“来了。”宋弗桢对坐着的人说。
霍惊鸿放下茶盏,将纸笺放进茶壶里,纸笺瞬间被茶水吞没。他走下楼,宋弗桢摇着头,却含着笑,黑鸟从宋弗桢手中展翅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