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大行皇帝入皇陵已有旬余,众臣请奉新皇登基,太子霍惊郢天命所归,钦天监择吉日于九月初六登基。
十多天的相处,其其格越发依赖菀娘,菀娘本是宫里最好的礼仪夫人,曾在其其格的姑姑昭烈皇后身边服侍,后被先帝调来侍奉其其格。
其其格本以为陆煜是分给她的掌印黄门,几日下来才知陆煜乃是奉大行皇帝谕旨来服侍新后,其其格更是惊讶,陆煜年纪轻轻做上掌印,又是深得先帝信任,绝非等闲之辈。
今日新帝登基,其其格被陆煜早早叫起来,昨日背了好多今日该说的话,其其格实在不愿起身,菀娘带了十数个小宫娥进来服侍。
排草白莲,甘蕊兰汤,其其格任凭菀娘将她的手泡在铜盆里,舆洗靧面后,菀娘巧手,青丝绾高髻,朝冠稳稳落在头上,珍珠玉石镶嵌的三层朝冠,压得其其格的头都要抬不起来,其其格抓住菀娘的手,可怜巴巴的看着她,
“菀娘…太重了,我不想戴…”
“太后,今日陛下要来拜见,太后万不可失了体面,来,戴上。”菀娘抽出手,看着铜镜里其其格尚且青涩娇嫩的容颜,亲手将为其其格挂上东珠耳珰。
菀娘想了想,又拿起一对娜娅把玩的日月升恒万寿簪插进其其格鬓间,方满意的点点头。
接着又是明黄披青朝服,翠凤翘头履,金约领约,其其格被层层包裹着,方才还是豆蔻少女,如今就成了尊贵无比的皇太后,其其格轻轻叹了口气,菀娘听到却无奈地笑道,
“太后得享洪福齐天,旁人是万世也求不来的,太后还有什么不满意的呢?”
其其格没说话,她看着门外的高墙,却高兴不起来。
卯时,礼部尚书高璁筠奉旨祭告天地宗庙,新帝缟素,于万年殿祭拜南晋历代帝王及神灵。
“吉时到—”礼官高颂,钟鼓齐鸣,新帝着衮服至南施门祷告,礼毕后,霍惊郢走进承天殿陛樨之上就坐,等候在外的文武诸臣依次入内,黄门三鸣长鞭后,礼官高呼,
“行礼。”官员行五拜三兴大礼。
随后,翰林院院士在诏书上盖印,百官请奏颁诏,大学士女官郭汝宁捧诏至南施门,礼官颂吉,云盖导引,至承天殿前,黄门宣诏,此刻,霍惊郢方才是真正的皇帝。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尊先帝为太宗皇帝,谥体元钦明建恭神武敬皇帝。尊嫡母博尔济吉特氏为皇太后,大赦天下。”
百官三呼万岁,霍惊郢受四方朝贺。
辰时,霍惊郢入后宫昭阳宫,拜见皇太后。
其其格早早坐在主位上,百无聊赖地和娜娅穿绳子玩儿,陆煜无声地笑笑,瞥了一眼其其格妆台上的锦囊,拙朴的锦囊上没有龙凤祥云和流苏珠宝,而是北氓的乌狼图腾,陆煜垂首,若有所思。
“启太后,大家(1)已至朝阳门。”小宫娥走进门跪下。
其其格急忙将绳子扔给娜娅,娜娅藏在袖子里退到一边,菀娘忙上前来为其其格整理朝服朝冠,其其格端端正正的坐着,等待新帝参见。
霍惊郢走进朝阳宫,金冕十二琉剔透玲珑,碰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音。
“长子皇帝臣惊郢,拜见皇太后,太后长乐无极,福寿绵长。”他跪在地上,大礼相拜。
按照昨夜菀娘说的,其其格此时应该这么说,
“尔承天景命,当励精图治,仁义爱民,老妇不求尔有十全武功,只愿尔其不忘乃父之志,文治武功,当修齐全,君臣揖和,定国安邦,开疆拓土,固我南晋万世繁荣。”
霍惊郢听着其其格一板一眼有模有样的说着老成持重的话,唇角微微勾起,溢出一丝温柔。
“儿臣当不负父皇之志,母后之托,万民所请。”霍惊郢再拜。
菀娘搀起其其格,其其格走到陆煜身前,拿起托盘里的朝柱,走到霍惊郢跟前,俯身为他戴上,霍惊郢谦逊躬身,他能闻到其其格身上群芳髓的香气,其其格的靠近让而立之年的皇帝突然有些紧张。
其其格戴好后站起身,后退一步,敦厚的笑着,
“皇帝至诚至贤,乃百姓之福,南晋之福,老妇甚慰。”
霍惊郢三拜之后,皇帝的仪仗浩浩荡荡地离开了昭阳宫,其其格急急的卸了一身的行头,换上了轻便的夹衣。
陆煜看见其其格娇态,哑然失笑,只是想起祁王,陆煜细长的凤眸黯下去。
(1)大家:相当于陛下、圣上,即对皇帝的尊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