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军冢,顾名思义,埋葬万军的荒冢,就在梅村东南方向距离梅村三四里的某处地方,那是一处几百年的古战场,现在知道那个地方的人不多,对鲁成书而言,那是个他想忘都忘不掉的地方,伴随他走到现在的梦魇就是从那个地方开始的。
我收起法术,让那两只怪鸟将鲁成书扶回椅子上。
我用摄魂术修改了他的记忆,这事就算过了。
他也是个可怜人,但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他的可怜源于他的爷爷,他们鲁家原本也是名门望族,祖辈都是在朝廷当过大官的,虽然随着历史的洪流渐渐衰败了,但始终留有重新崛起的资本。
然而这资本却被他爷爷败光了,他爷爷是一个寻仙者,为寻仙问道把家底都败光了,他父亲为了收拾他爷爷留下的烂摊子,积劳成疾,英年早逝,鲁成书因此恨上了他爷爷,恨上了一切与仙有关的事物,他烧掉了他爷爷留下的所有关于仙的藏书,在烧毁这些藏书的过程中,他意外从中发现了一部名为《迷魂大法》的秘籍。
他学了上面的催眠术,导致了他儿子们的悲剧。他为了实现他父亲的抱负,奋发图强,却在进京赶考的途中被抢劫,家底被生生抢了一半,为了筹集盘缠,他开了私塾,但钱来得太慢,他的志气在落魄的生活中被消磨殆尽。
他虽然自认没有放弃自己的梦想,但其实把自己的梦想扔给下一代,已经等同于放弃了,他娶妻生子,运气很好,生了三个都是儿子,但又不好,偏偏三个都对读书没有兴趣,为此他动用了非常手段,《迷魂大法》上的催眠术,他对他的两个儿子下了暗示,暗示他们要实现他的抱负,起初效果很好,他的两个儿子都成了举人,就在他准备更进一步时,催眠暗示的弊端出现了,他那两个儿子真不是做官的材料,仕途还没展开就到了顶点,催眠暗示也没用,反而让情况越变越遭,经历了那么多教训后,他终于醒悟了,打算倾尽一切正正经经地去培养他最后的小儿子——鲁慈。
然而鲁慈的梦想却是他最厌恶的那条路,那就是寻仙者,鲁成书为此伤透了脑筋,鲁慈不听他的话,把他的话当耳旁清风,为了让鲁慈认清现实,他对鲁慈的朋友们下“世上无仙的暗示”,梅朵就这样无辜地躺了枪。
我的出现与梅朵被下的暗示发生了冲突,梅朵为消除因潜意识的不安感,带着我来找鲁成书,然而就这样了,这就是整件事情的始末。
我对鲁成书那种控制孩子未来的行为,相当厌恶,为此我不仅删掉了他这一天记忆,还在他潜意识里下了,只要用催眠术就会被反催眠的暗示,这样他就别想再耍类似手段了。
“走了梅朵。”
我将鲁大叔的记忆也做一番修改后就牵着梅朵离开了。
回到家的路上,梅朵的意识渐渐复苏。
“嗯,梅茵!”
“怎么了?”
“我们这……”
记忆出现断层了吗,以我现在的能力,还无法做到尽善尽美。
“你睡糊涂了,我们这不要回家了吗?”
“哦,对哦,奇怪我是什么睡着的。”梅朵嘀咕道,并没有再问了。
我对她下了,关于我的事不要追究太多的暗示,这样就算改写的记忆有破绽,也不用担心梅朵刨根问底。
我们回到家,距离晚饭还有一段时间,我们闲了一会儿,妈妈(依娃)让梅朵去打水,梅朵提着水桶就出去了,梅茵的记忆从我眼前闪过,梅茵心里非常羡慕梅朵可以帮家里干活,她的洗澡水都是梅朵提回来的,她曾试着自己去提,结果因为没力气把水桶从井里弄出而闹了不少笑话。
这事在梅茵心里是个遗憾,如果我帮她弥补了这个遗憾,那……会怎样呢?
“梅朵。”
“干嘛?”梅朵回头问道。
“那个,能让我去吗?”
“打水?”
“嗯,让我去吧。”
“你……”梅朵有些犹豫。
我一把抢过她手里的水桶。
“没事的。”我抱着水桶,朝梅茵记忆里的那口井跑去。
梅朵居然跟了上来,看来还是不放心啊。
井口此时正聚集了一些人,都是来打水的。
看到我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过来。
“那不是梅骆的小女儿吗,还没死啊?”
“梅茵不是死了吗?”
“那个苦命的孩子?”
说这些话的都是些平时没什么交集的路人,打完水后,这些人纷纷离开。
我踮起脚松开井上的轱辘,让水桶落入井中。
“你这样真的没问题吗?”梅朵在一旁说道:“还是让我来吧。”
她会这么说也是理所当然,因为我跟梅茵一样,抓不住轱辘的把手,转不动轱辘,就不能把桶拉上来。
梅朵叹了口气,正要上前帮我。
我连忙叫住她。
“没事的,别忘了,我现在可是会法术的。”
梅朵微微一愣。
“法术还能这么用吗?”
“嘿嘿,你看着就好了。”
正好人都走光了,我立刻发动了御鬼术,让鬼魂依附到轱辘上,轱辘在鬼魂的操纵下转动起来将水桶拉出,我将水桶中的水倒进我们的桶里。
“搞定,收工!”
梅朵目瞪口呆地看着我。
“很厉害吧,我也是突发奇想,没想到居然真的可以。”我打哈哈道。
梅朵呆呆地说:“好厉害,打水居然可以这样!”
“还好吧,幸好转动这个所需的力量并不大。”
“你……”
“梅朵!”
“可以帮我把水提回去吗?”
“呃?”
“我没力气了!”
“……”梅朵一脸幻想破灭的表情。
“还以为很厉害呢?”梅朵提着水桶,有些失望地说道。
“我又不是仙人,怎么可能厉害呢。”我说道。
关于仙的话题,我是永远不会说真话的。
“那有什么办法可以变仙人呢?”
“不清楚,可能有吧。”我糊弄道。
“梅朵对怎么变成仙人很感兴趣吗?”
梅朵说:“说不感兴趣是假的吧。”
的确,这世上的人肯定都想过要成为仙人吧,就像的确上,所有人都想过要成为有钱人。
话说到这,我的好奇心被激活了。
我问梅朵:“梅朵,如果能变成仙人,你会干什么?”
“干什么?”梅朵露出疑惑地表情:“不知道诶,仙人能做什么?”
“这个……听说真正的仙人什么都做到?”
“哦,梅茵你见过那种仙人吗?”梅朵反问道。
“没见过,不过就算不是那种仙人,普通的仙人也能做到许多事情,比如我师父,他可以飞,可以不用手举起巨石,还可以凭空点火。”
“这些你都跟我说过了?”梅朵说道,似乎对这些法术没太多兴趣呢。
“说过了,那你想知道什么啊?”
“这个……”梅朵也犯难了。
看来她完全是因为好奇才问的,不追问或许是因为我的暗示。
“我也说不清楚吧,只是想知道。”
“梅朵也想去仙界看看吗?”
“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也想去看看,毕竟我去过的地方太少了。”梅朵说道。
“这就是你的理想吗?”
“诶?”梅朵愕然地看着我。
“抱歉,当我没说吧。”
我们很快就回到了家,到家后,上午采桑时的奇异感觉传来,我内视初心,梅茵的鬼灵果然又小了一点,如此一来,我可以确定了,这个鬼灵中蕴含的是执念,不是怨念,执念与怨念是鬼魂存在于世上的根基,梅茵的这个鬼灵应该是以执念为基础的,只要帮她弥补了记忆中的遗憾,她就会消失。
知晓这件事是我今天第一大的收获了,第二大收获是万军冢,梅村附近有这么个地方真是太好了。
妈妈做好了晚饭,我们三人聚在饭桌旁,梅朵没有把我用法术打水的事说出去,天彻底黑了,妈妈还有活要干,为了省灯油,我和梅朵早早就上了床。
我闭上眼做出睡觉的样子,接下来我要开始搜索梅茵记忆里那些令它感到遗憾的事情或让她产生执念的事情,我花了一个晚上,将梅茵鬼灵中残留的记忆看了三遍,从中整理出那些可能成为梅茵执念的事情。
这件事耗了我不少精力,梅茵鬼灵中的记忆虽然残缺,但也够多的了,如果把这些记忆看做电视连续剧,一天时间一集,那梅茵鬼灵中的记忆至少有四百六十八点半集,普通人看完,要花四百六十九天,比一年还多呢!
整理的话更麻烦,边看边整理估计都要花个两年,而我只用了一个晚上,五个时辰,对比这效率,我都觉得有些骄傲了,但代价也是巨大的,我觉得好困,正常情况别说一夜通宵,就算连续通宵三天对我也无关痛痒的,但现在,内视一看,玉锁中的魔魂都有些萎靡了,法力运行都不流畅了。
“做得有些过了,我应该慢慢梳理的,啊!——”我不禁打了个哈欠。
“没事吧。”梅朵关心地问道。
“没事,就是有些困。”
“你以前要发病时也这样。”梅朵担忧道。
“放心,我现在应该不会发病了。”
两个时辰后,我回想这句话,认识到flag这种东西,真不能乱立啊!
我跟梅朵像昨天那样去采桑,梅朵上树。
我用御鬼术控制背篓飞到树上,结果……鬼魂分出时就觉得有些不对了,本想回去后慢慢调整,结果……御鬼术控制背篓飞着飞着视野就模糊了,然后就彻底看不见了。
“怎么回事?”
一种强烈的疲惫感袭来,我腿一软倒在了地上。
“不好……”
“梅茵!”
我听到了梅朵焦急地呼喊声,但我却没力气回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