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初,初冬时节,已有稀稀落落的雪飘落,晚开的蟹菊如今正是花期,如同遗世独立的美人,傲雪凌霜,盛放时皎若朝霞,灼若芙蕖。
礼部早已安排京中的客栈接待即将前来京城的龟兹使者,内务府也着人安排了人手。初七当日,龟兹使者进入皇宫朝拜。南宫漠辰晚间在龙仪殿设宴款待。
殿中上好的白玉铺就的地面闪耀着温润的光,沉香吊脚玉雕金龙香炉中似有袅袅雾气笼罩着大殿,紫檀木雕刻的飞檐上蛟龙腾飞,顶部悬着一颗巨大的夜明珠,熠熠生辉,如明月夺目。周围的雕花俱是金丝所嵌的捻丝海棠,并蒂朵朵,宛如天成。
龟兹使者从未见过如此奢华绮丽的宫殿,一行人俱是赞叹不已。走到殿前,用其特有的礼仪,双手平摊行礼。走在最前的是龟兹国太子楚南,身着漠黄衣袍,一双邪魅的桃花眼,极具西域特色。“龟兹太子拜见大锦皇帝。”楚南摊开了手,行了大礼。
南宫漠辰居高台之上,做足了一个大国君王的威严姿态。“龟兹太子远道而来,驿馆可还住得惯?”楚南眨了眨眼睛,“大锦皇帝的安排,本宫一行人自然是十分感激。”
南宫漠辰摆了摆手,风姿迢迢,玉树临风,“朕在龙仪殿设下宴席,备了清酒,还望太子殿下不嫌寒酸。”
楚南拱了拱手,“贵国富丽堂皇,国富民强,皇上也是年轻有为,本宫羡慕不已。”楚南一边答着话,一双桃花眼贼溜溜地在女宾席打转。南宫柠霏悄声和自己的宫女嘟囔“你看那个太子,看起来长得还不错,怎么贼眉鼠眼的。”
一旁的宫女看自家公主的小孩子脾气,不由得笑到“公主身为嫡长公主,万不可说这样的话。”南宫柠霏看了一眼宫女,依旧小声嘟囔“一个个总说我,哼!”说完她又抬头看了一眼宫女,才低下头拈了一颗葡萄吃了。
慕容云宓拍了拍两下手,对着龟兹使者说“龟兹太子远道而来,我们理应尽地主之谊,本宫着人编排了歌舞。”说完,一对舞姬鱼贯而入,杨柳腰枝,动人心弦。
一舞完毕,慕容云宓笑着对楚南说“太子以为,我朝的歌舞如何?”
大殿中光彩照人,众人微醺的面孔泛着微红,如同天边明丽的霞光,衬着大锦朝的光芒万丈。
“贵国的歌舞名不虚传,确有盛世之象,本宫在龟兹这样的贫瘠之地也听闻贵国的皇后娘娘当年一舞倾城,名扬天下啊!只是,”楚南话锋一转,“龟兹多是粗鄙之人,听闻大锦人才济济,小妹楚蘅希望得大锦擅琵琶者指点一二。”说完,楚南似笑非笑。
他一旁的女子楚蘅带着面纱,在介绍后,摘下了面纱,众人倒吸了一口气,生了一双和楚南一模一样的桃花眼,肤如凝脂,颊似粉霞,盈盈一握的柳腰娉婷袅娜,是个极为妩媚的女子。
霍无双在一旁抱怨,“龟兹是什么意思啊,弄个这样妖艳的女子,定然没安好心。”
慕容云宓和南宫漠辰对视了一眼,龟兹这是要在暗中挑衅,在场擅弹琵琶者不少,可谁也不知这龟兹公主的深浅,若是赢了,自然是无上的荣誉,若是输了,丢了大锦朝的脸面,日后的名声也跌了。
就在二人为难之际,一个温柔的声音响起,“皇上,皇后娘娘,臣妾自小习得琵琶,愿与贵客请教一二。”这声音如同四月的春风,和煦而又舒心。
陆皓雪盈盈起身,在众人注视下走到了大殿中央。南宫漠辰看着这个弱柳扶风般的女子,“好!敏贵嫔有心,朕自然允准。”
楚蘅斜视着陆皓雪,“多谢敏贵嫔赐教,不如先听本宫的吧。”楚蘅的声音娇媚异常,如同一首旖旎的诗令人沉醉。
陆皓雪带着大方得体的微笑“远来是客,公主先请。”
楚蘅抱起了琵琶,这是一把古色古香的琵琶,看样子是流传悠久的双凤琵琶。楚蘅刚一拨响,琵琶声空谷悠灵,如同带有魔力一般,穿透了每一个人的心,楚蘅一边弹奏着,一边看着众人的反应,陆皓雪额边有一层薄汗,这琵琶音,的确不俗。
“哗啦啦”一阵酒杯破碎的声音将众人惊醒,同时也打断了楚蘅的弹奏。楚蘅美目一皱,眼中有怒火在跳动,正欲开口,楚南给了她一个警告的眼神。
南宫柠霏怯怯开口“皇兄,是安和碰倒了酒杯,实在抱歉。”南宫漠辰看了看南宫柠霏,又对着楚南说“安和长公主失礼了,还望太子海涵。”
楚南眼珠子转了几转,随即笑到,“无妨无妨,长公主不过是不小心罢了,小妹琴艺不精,还请敏贵嫔指点。”
陆皓雪经过了这一遭,如今心里已经有了成算。楚蘅的琵琶虽然不俗,但靠的是柔婉之气,倘若自己换成雄浑之气,定然在气势上就已经赢了。
陆皓雪抱着自己的琵琶,轻轻调音,随手一拨,只觉流水潺潺的悠扬,楚蘅目光不屑,这样的伎俩还敢拿出手,这一局定然是龟兹胜了。
只见陆皓雪指尖飞旋,音律旋转如丝,凝成瀑布般的倾泻,又如千军万马横过凶险的长河,说不尽的豪迈英气,恍惚间仿佛重回了那战场之上的雄雄气势,令人心潮澎湃,窗外的严寒一扫而过,只留下荡气回肠。
楚南在衣袖下攥紧了拳头,蘅儿算是输了。待陆皓雪刚一结束,楚南就率先鼓起了掌“贵国一个后宫的妃嫔都有如此大气的心胸,是楚某小气了,楚某心服口服。”楚蘅还要说话,却让楚南制止了。
陆皓雪在众人艳羡的目光中回到了席位,今日的陆皓雪不仅赢了楚蘅,更赢了大锦朝的颜面,陆皓雪心下坚定,今后的日子,定然是繁花似锦的美好。一双剪水秋瞳盈盈荡漾着笑意,愿此盛景,安然若久,佳人如斯,心穆神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