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的京城并不安静。
挑灯在街上走着的行人接踵,卖灯笼的商贩吆喝着拿起灯笼,直到照的路人觉着一阵一阵的刺眼,停下脚步来才罢休。
卖糖人的大伯拿着糖人,看见路过的妇人牵着小孩,便走到那小孩边上蹲下,笑盈盈的逗小孩来买糖人,妇人们早看厌了这招数,拖着孩子便走,任凭孩子在大街上哭闹撒泼。
街上热闹非常。
陨楠楼也是一样。陈王宴请诸多宾客,只堵的那楼里里外外水泄不通,人一多,自然就管不过来了,随便溜进去几个毛头小子也不足为怪。
我就是溜进去的那些许人的其中一个。
“有贼!来人啊抓贼!”
“啊啊啊!啊啊!”
陨楠楼由老板娘的一声大喊开始变得动荡不安,大家手忙脚乱,慌乱无措,一瞬间歌舞升平的酒楼变得嘈杂不堪。
我在楼上青青的屋里刚准备品尝品尝美味糕点,听听楼下悦耳动听的戏曲,就被这几声吆喝吓得纯以为来抓我,毕竟我穿的破破烂烂,定像个偷东西的坏人。我只得躲到那衣柜里。
过了许久,我听外面似乎安静了许多。
刚准备开门,就听见外面有人开门,吓得我赶紧抱住自己,完全忘记了被我丢在角落的青青。
脚步声越来越近,我把耳朵贴在柜门上听,刚贴上去,我的柜门就被打开了,门一开我就猛的摔了出去,刚刚好摔倒在那人的怀里。
“啊!”
“...”
我抬起头,望着他。
他面容严肃,穿着一身黑色便衣,头发还戳到了我的眼睛。就是脸上露出的一丝烦闷,让我看到了属实尴尬。但他却没有低下头看我一眼,眼睛一直在环顾四周,只是冷冷的说:
“松开吧。”
“啊,哦哦哦好。”我尴尬的松开环抱着他的手。
我见他不知晓躲哪的在张望,便咽了口口水说:“啊你可以到那个衣柜后头。”
刚说完,他便进去了。我耸了耸肩,无奈的看了眼衣柜。
此时外面有人敲门,我听见敲门声便有些慌。
我正在想着对策,门口的人便说话了。
“青青啊,你没事吧,刚刚看贼人上了楼,有没有人进了你的房间啊?”
我望了望被我捆住手脚塞住嘴巴用布盖住的青青,尴尬的笑了笑。然后掀开她身上脸上盖着的布,才发现她瞪着我。
“妈妈,我在换衣裳!我屋里没有人!”我扯掉青青嘴里的布,她便识相的说道。
“好,你自己注意安全呐!”
“好的妈妈!”
我和青青关系很好,但是她老是要和我比赛,输了就自认倒霉任凭赢的人来处罚,她老是输,今天也是,所以就成了这幅模样。
那男子走了出来。
青青看了看那男子,我也看了看。
他鞠躬言谢,我才发觉他手臂受了很严重的伤。
“你...没事吧。”
他低下头看着我,却突然愣了愣。
盯着我的脸庞,眼色漂浮不定。
“你,我..我脸上有什么吗...”
“没什么,在下冒昧的问一句,姑娘姓氏。”
“林。”
他回过神,皱了皱眉。
“打扰了。今天的事,感谢。”
我刚准备说些什么,他推开窗望了望,便跳了下去。
“妈呀!”青青被吓道。
我给青青松绑。
“你下次再绑这么紧,我可不会帮你了,就要妈妈把你丢出去。”
青青委屈又带点气愤的说。
“好,我错了。”我坐在椅子上,随手拿起桌上糕点。
“那男子,长得还挺俊俏。”青青站在那,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衫,顺了顺头发,然后走向我。
“你真的要嫁给那城西王老爷?”青青坐到我身边,然后伸着头望着我问。
“怎么可能!”我鄙视的看着她。
“我林洛阳,怎么样也得嫁给一个,英俊潇洒,只爱我的人。”
“就你?哈哈哈。”青青调侃我道:“你先想想怎么样才能逃出你大娘手掌心吧。”
我放在嘴边的糕点突然停住。
“我准备,”我把糕点放下。
“准备,离家出走。”
“啊!你一个女孩子,离家出走去哪里啊!”
“随便去哪,总之,我的人生只能我自己来决定。”
“好吧,我明日便要去洛阳城了,你若是没地方去,记得来寻我。”
“好。”
.........
过了一日。
我回到了染布店里。
一阵巨响像是桌子倾倒砸在地上一般,伴随着大小瓶罐碎裂的声音,我踉踉跄跄的摔倒在地上,身上一阵阵的疼。我忍着痛爬起来,就见几个小厮朝我走来,小厮用力的把我推出门去,毫不留情。
“你给我给我滚出去!我脸都被你丢尽了!”
“我白吃白喝供着你这野孩子,怎么着,我给你找的婚事不满意,你就给我滚远点!”
“你说你那不见了的娘,怎么不把你也顺走?丢在河边上让人来捡!干脆你现在自己爬到那河边一头冲河里得了!活在这世上讨人嫌!”
一个包袱丢在我身上。我接着包袱站在原地,没有讲话。
店门口许多路人往里张望,都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些许知情的邻里街坊知道大娘又在骂我这个捡回来的野丫头了,摇了摇头便离开了。毕竟这是家常便饭。
我挺难受的,我从小对大娘百依百顺,她要我做什么我便做什么,可是她却总是对我冷眼相待。我犹豫了一会儿,对着店门口跪了下来。
这么多年以来我每时每刻都在想,如果大娘能够对我好一点,也许日子就不会这么难过,也许我就不会这样下定决心的离开。
可是没有。每时每刻我都感觉煎熬,煎熬,煎熬。
我朝着门磕了三个头。正式和他们告别,未来遇见什么人,发生什么事,都与他们无关了。
邻居张大婶告诉我说,我6岁的时候被捡回来大娘就一直在打听我生母的消息,没打听到之前大娘一直和她说希望我是一个富家千金,不小心走失了,这样她就可以从中赚一大笔钱。
在我9岁的时候大娘找到了我的生母。一个杂货铺的老板娘。
可是当他们找到那一家杂货店时才知道那里已经换了主人了。大娘知道之后很失望,原来我真的就是一个的穷人家的小女孩。
从那以后大娘,就觉得我是她的累赘总是对我恶语相向,大娘是个十分节俭之人,总觉得养育我花费了她许多不必要花费的钱,其实我在店里不过就跟个下人一样,我整天叫她娘,她却总是不准我这么叫,为了自己的生意,要把我嫁给城西王家的老爷做妾,他都白发横生了,而且妻妾成群,还常常以鞭打妾室为乐,我怎么能嫁给这种人?
我越想越难过,背着包袱走在街上看着周围十分热闹如往常一样,我的心却是冷的。
我不知何去何从。绕过闹市,走到一条小溪边,我蹲下来看着水里我的脸庞的倒影,用手拭去泪水后,听见远方参差不齐的马蹄声朝我附近的奔来。
我在旁边的石头底下蹲下朝那边望去。看见马车车上下来一位气质不凡的男人,看上去家世显赫,或是地位极高,过了一会儿,我才看清楚他的脸。
是他!
但是,怎么是他呢。我本想着,若他是什么小偷小摸的坏人,我就让他改邪归正,是大人手下侍卫,我就竭尽全力对他好,让他从了我。可他看上去高高在上,我这种人,怎么高攀得上呢。
随后从另一个方向来的马车上下来一位翩翩的女子,肤白如雪,面容姣好,穿着恬静,一身素衣略施粉黛,举止端庄。他们在交谈着什么,面露严肃,简短急促。
我并无心听他们的谈话,低头看了看粗布麻衫的自己,摸了摸粗糙杂乱的头发,心里有些说不出的难受。
这种人和我们天生就不在一个台阶上,永远只能仰望。
我不经意的抬头,却瞥见男子腰上镶玉的令牌晃动着。上面刻着一个柳字。
我不识很多字,但我认识柳字,想来是位高权重的柳太尉府邸的人。他们一直在交谈中,我不敢出声,也不敢逃跑,心想他们的随从定是高手,只得坐下来倚靠着石头,玩起我及其红艳的朱砂手链来。
因为周围安静的很,除了风的声音就是他们谈话的声音。
“今日子时,郧楠楼上,再解决陈王。”那男子把手背到后头,说到。
那位女子皱着眉,神情严肃。说道:
“此次任务险峻,郧楠楼怕是不愿轻易协助,陈王那边若有风声也定会有所准备,不知郧楠楼会不会接这个差事。”
那男子微微一笑:“钱准备够就好。”
我心惊胆战,这我要是万一被发现在偷听,那不完了,我不想成为一桩无头冤案。
他们弄死我,还不像弄死蚂蚁一样简单?我悄悄的挪了挪腿,慢慢的朝他们的反方向挪去。他们似乎没有注意到我,我很小心的挪动着。
这时男子上了车,女子也上马车朝另一个地方走。我心想“挺好的,他们谈完了也没发现我。”
我心存侥幸的往马车处望去,想看看他们是不是上了马车,谁知那男子瞥见了我,眉心轻皱,看了我许久。我知道我完了,我仪态丑陋的趴了下去,我趴在草里,被他的随从一把提起,丝毫不客气的拎了过去。
“哎哎哎!轻点啊!”我摇晃着,一顿乱动。
“啊!”
我刚想说什么,没等我求饶,就觉得肩膀一阵疼,我,被打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