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需要牢记的是,尽管对孩子来说,这只是一个“游戏”,他们对这个“游戏”的痴迷程度就像大孩子对七巧板兴趣盎然一样,但他们的老师却不局限于此,而是富有远见地充分利用这一点,未雨绸缪地开始引导他们学习写字。关于这一点,我发现,我刚刚写的某个词,可能为读者解答了留在他们心中已久的一个疑惑,因为他们早就等得不耐烦了。这是因为,在蒙台梭利教育体系的各种影响之中,似乎谁也没有对这样的事实留下什么深刻印象,而仅认为它是蒙氏教育方法的副产品,这个事实就是:接受蒙氏教育的孩子学习读写技能时,似乎要比别的孩子轻松得多。我曾听到蒙台梭利博士不仅一次公开强调,她认为这一条很有意思也很重要,但绝对不是她的中心工作和具体工作。不像有的人想的那样,仿佛读和写是我们生命中仅有的功能,仿佛我们只能从书面上获取信息,接受教育。而许多有识之士也认为,书面的东西是一种道具,它代替了个体的直接观察,在当代世界运用得太过宽泛了。
不过,不可否认的是,接受蒙氏教育的孩子学习写字的方式非同寻常。理论上的阐述太过复杂,难以在我这样的图书里对其做详尽的描述,不过,考虑到有些人希望寓读于乐,我还是在这里简要地、外行地介绍一下。
我在前面说过,与触觉相比,小孩子的视觉不太准确,也相对脆弱。对于儿童生理学当中的这个简单的道理,我们必须始终牢记在心,因为它是蒙台梭利写字教学方法中的一个决定性因素。像我们从托奇尔小姐的描述中看到的那样,用几何插件做“游戏”的孩子很快就会发现,倘若他用手指沿着手中的积木边缘摸一摸,再在浅槽中的不同图形的边缘摸一摸,就能为手中拿的积木正确地找到相匹配的凹槽。
正常的成年人很难真正了解这个动作对小孩子的重要性。实际上,我们一般喜欢将目视当成获取信息的一种手段,这种认识根深蒂固,以至于当我们看到某个小孩睁大双眼凝视带有不同形状的凹槽的木板,却无法找到哪个凹槽与手中的插件匹配,直到用指尖去做那个荒诞的、盲人摸象般的动作才找到正确答案的时候,总会产生一种怪怪的感觉。
如今,这个频繁做的动作不仅使他知道了将手中的插件放到哪里,而且像其他所有重复做的动作一样,在他的头脑中打开了一条渠道,使他无论何时做这个动作时,都能以惯常的方式去自动完成。可以预计,如果不是一个三角形或正方形,而是给孩子某个字母,并在写字母的时候让孩子用手指顺着写字的方向去摸字母的轮廓,那么这条脑渠道和孩子使用肌肉的习惯,也能使他取得至关重要的成果。
但是,在孩子能够运用这一切之前,需要让他先掌握另一个肌肉使用习惯,一个与掌握字母截然不同的习惯(尽管二者之间始终有关联),即学会使用铅笔。第一次拿着铅笔这种新工具,孩子会自然地觉得特别别扭,这种别扭的感觉与他认识字母A或B没有关系,而只能为他仿写这些字母带来另一个大难题。他必须首先学会如何用好手中的铅笔,然后才能去做更加复杂的事,即用铅笔去建造某些明确的符号,就像他先学会走路,然后才能替大人跑腿一样。传统的方式(这种方式在意大利仍在广泛使用,而且在我们美国各地也没有完全被摒弃)是逼着孩子用单调的直线或曲里拐弯的字符填满数不清的习字本,但这种方式是对孩子精神和肉体的双重折磨,任何一个深受其害的人都恨之入骨。当代教育工作者采用的另一种避免此类枯燥练习的方式,就是回避这个问题,推迟教孩子写字的时间,觉得当孩子发育得更加成熟之后,其身体更加强健,肌肉更加稳固,那时候再让他进行徒手写字的常规练习也不迟。举一个不太恰当但可能给我们以启示的例子:这有点像小孩子不能学习走路,因为他们不容易保持身体平衡,所以等到他们的骨骼全部长成之后再让其学习走路就好了。
蒙台梭利博士通过使用另一种几何插件来解决这个难题。这一次的教具,是将使用的某个插件移走后留下的孔洞。比如,假设某个孩子选择了三角形插件。先将三角形放在纸上,沿着它的边缘画一个同样的形状,再将三角形拿起来,使纸上留下三角形的印记。给孩子一些彩色蜡笔,告诉他怎样沿着纸上的三角形的样子,用蜡笔描绘其轮廓。事实上,如果能在纸上放一个同样形状的金属框架,由于框架比纸面要高一点,那么就可以防止孩子一开始会用哆哆嗦嗦的蜡笔将线条画到三角形外面去了。当他用自己的蓝色蜡笔沿着图形轮廓画的时候,如果将框架拿起来,就会留下一个极美的蓝色三角形,而这完全是他自己的手画出的作品!他往往会惊喜地凝视着这个图形,然后猛然间想起用蜡笔的笔尖填充图形。老师会允许他去做这件他自己选择的事情,只是提醒他不要将笔画描到三角形边线的外面。一开始,蜡笔的笔尖会“胡乱地走”,而由于他的笔画在每一个点上都越了界,所以“画作”几乎让人难以辨认;但是,随着孩子肌肉控制能力的逐渐提高,最终他能画出一个比较不错的三角形。一般情况下,连平行线也会开始出现了,而且非常平缓。显然,在进行这项工作的过程中,他找到了适合于自己的方法,每画一笔都受到浓厚兴趣的鼓舞,而其画出来的许多线条的效果,如果是在练字本上练习,则要经过许多小时不情愿的、枯燥的体力劳动才能得到。经过多次练习之后,孩子的肌肉差不多可以自动控制握铅笔的手指了,而这种特殊的肌肉使用习惯又让孩子为开始下一阶段的练习做好了准备。
当然,尽管给三角形和圆圈填充色彩是孩子非常感兴趣的事,但他们不会成天沉湎于此。在这段时间里,他们还有其他一些乐于花时间去做的事,包括熟悉英文字母的样子和那种感觉。老师一般一次给孩子拿一个手写的、很大的字母(有时候一天才给一个),字母用黑色砂纸写就,然后贴在光滑的白色卡片上。老师会教孩子怎样拿手指沿着写字母时正确的笔画顺序去描摹,与此同时,会缓慢而清晰地重复该字母的发音,并确保孩子及时理解。
“儿童之家”的部分教具与活动
之后,这些自认为正确掌握了某种语言发音方法的意大利小孩,就要比我们说英语的孩子日子好过得多了,因为说英语的孩子此时才刚刚开始与要命的英文拼读做长期斗争。不过,置于任何教育体系之下的孩子都必须经历这样的斗争,但这种斗争对于运用蒙氏教育方法的孩子而言,要比其他孩子更不觉得那么可怕。因为不用说,下一步就是将这些字母组成简单的词汇。事实上,根本没必要等到孩子费力地掌握了每个英文字母之后,再开始启动这个更令他们感兴趣的过程。只要学会了两个字母,他就能拼出“妈妈(Mamma)”了。到这时候,孩子用自己的双手书写字母的能力已经毋庸置疑了。他只需要将字母从它们所在的小格子里拿出来,然后按正确顺序放在地板上或桌子上。在进行所有这些练习时,孩子一拿起字母,老师就会鼓励他们不停地去做那个盲人摸象般的动作,即用手指沿字母的边缘摸一摸。粗糙的砂纸对于孩子由于经过触觉练习而变得高度敏感的嫩手指来说,显然蕴含着很多信息,因为孩子几乎总能通过触摸而不是观看砂纸上的字母,来更加自信地纠正自己的错误。当然,这样做的时候,他也就养成了根深蒂固的肌肉使用习惯。
对这种练习稍做令人愉快的变动,便成了对孩子掌握新知识的情况的测试。老师可以叫孩子给她拿字母B,或者D、P、M等等。字母先被放在纸板上的一个个小格子里,一个格子里全部放B,另一个全部放D,如此等等。在老师的要求下,孩子会仔细查看这些格子,然后从所有字母中挑出老师要求他拿的那个字母。当然,这对他来说似乎只是个游戏,一个由捉迷藏变化而来的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