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蔷到的时候,云霏蹲在地上哭,梁朴也掩面而泣,夏听站在中间不知道安慰谁。
夏听抬头看见王蔷,忍不住哭了,又把头低下来。
“霏霏。”王蔷上前,“把侧妃扶下去吧。”王蔷面对着梁朴,梁朴很羞愧,不敢抬头看她:“长宁王有什么要同我说的,就说吧。”
“我……”梁朴张了半天嘴,最后跪了下来,用手捂住脸,“对不起!王蔷,我对不起你啊!”
王蔷回头告诉夏听:“把长宁王扶回去吧。我不大想看见他。”
按梁柏和王蔷的计划,待王蔷显怀以后,再上报朝廷。虽然因为被俘的事情,王蔷受尽了非议,但毕竟是北静王妃、王家嫡女,倒是没人敢在明面上说。
王蔷怀孕的事情传出来了以后,宫里派了人慰问,王康让钱晋楚带着王薇来看看王蔷。
“臣妇二品骠骑将军之妻钱氏携王国公府次女王薇,参见王妃。”
“起来吧。本妃近来身子乏,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请钱夫人担待。”
见过了礼,王蔷让人把她们扶起,赐了座,让青伊准备了她们爱吃的点心。
“薇薇近来怎么样?同广德王的婚事准备的如何了?”
“不怎么样,就那样。”王薇有些不好意思了。钱晋楚笑了:“王妃,薇薇就是这样,最近提起广德王殿下总是不好意思的。那天广德王殿下来家里用饭,跟公爷和将军喝醉了,将军喊了薇薇的小名安羡,被广德王学了去,天天逗薇薇。”
“安羡?薇薇的小名我倒是不知道的。对了,嫁妆准备的怎么样?”
王薇是不知道的,钱晋楚替她回答:“前阵子看了嫁妆单子,准备了很多。只是赐婚的突然,薇薇又还小,家里准备了九百九十八担嫁妆,比王妃少一担,表示对长姐的敬重。”
王蔷又跟她们聊了一会,云霏来了。
“见过云侧妃。”钱晋楚和王薇下了座位行礼。
“钱夫人不必多礼。你们是王妃的家人,过来看王妃的,我这么一来是打搅你们了,实在对不住。”云霏上前给王蔷行了礼,“王妃,门外来了一个叫安九月的,拿着王家的腰牌,看门的小厮不好决定,司棋正好路过看见,把她带到我屋子里了,我想着是姐姐的人,给她上了茶水,让她在我屋里坐着,过来请示王妃。”
王蔷许久没见安九月,只听王康说让安九月在军中谋职,做了王恪的亲兵。王蔷让灵泷跟着云霏去松明院。灵泷看了眼王蔷,还是开口问:“王妃,不去见一见安九月吗?”
王蔷有些愣住,一会叹了口气:“不见了。总想到些旧事,越发放不过自己了。”
钱晋楚和王薇坐了很久,又领了王蔷的赏赐,便回了国公府。灵泷把安九月送走,回到顺辉堂。
“王妃,安九月带了封信来,是舵主派人送过来的。”灵泷递了信上去。
王蔷接住,打开信封:“秋祁一别,许久未见,奉贤别来无恙。嗣训在南楚境地困难,望得奉贤相助。”
“嗣训”是南楚庄贞皇后廖繁奚的字,王蔷对廖繁奚在南楚的境遇略有耳闻,听说南楚皇帝不满廖肃把持朝政,对庄贞皇后极其冷遇,甚至纵容爱妾仪贵妃当众羞辱皇后。
王蔷仔细看了信,想着近来怀孕,也没有其他事情,不如就去趟南楚逛逛,南楚和大宋遥城挨着近,顺便去立民书院看看王恒。有了计划,王蔷就告知了王康、王恪和梁柏。梁柏拿不了王蔷主意,只让王蔷注意安全。王恪让安九月回到王蔷身边,保护王蔷,又拨了四个亲兵过去。
王蔷准备好以后就出发了,从渝川到豫城,经遥城到南楚都城苏府。
王蔷一行人走走停停,看了许多风土人情,待到苏府时候,王蔷的肚子已经大了不少,准备要生产了。
安九月按着聚义团给的方式联系上了廖繁奚,廖繁奚派了人接他们,知道王蔷准备生产,廖繁奚还安排了一处院子。
王蔷等人在苏府逛了几天以后,廖繁奚才姗姗来迟:“奉贤久等了,我这里被一些事情绊住脚。”
廖繁奚穿着紫色的斗篷,身上是一件淡蓝色的袄子,头上插了一个珍珠步摇,面色红润,像是有什么喜事。
王蔷给廖繁奚行礼:“为了过来见姐姐,妹妹从秋天赶到冬天,这才来到,肚子里这孩子都要出来了。”
“哟,这么大了呀。南楚冬日里没有平江和秋祁这么冷,你在苏府安心待产,姐姐有大事找你商量。”
待到第二天,王蔷才知道这个所谓的大事是什么,廖繁奚要造反。
廖繁奚的父亲廖肃一直把持着南楚的军队,南楚皇帝也没有想太多,总觉得廖肃纵然权倾朝野,但要说造反,南楚皇帝绝对想不到。
原先廖肃没想过这些,可是廖繁奚被皇帝反复羞辱,忍无可忍,加上是秋祁山出身,本不信命,从新婚两个月开始就和廖肃商量起兵的事宜,准备妥当以后,廖繁奚得知王蔷被俘,刚回到大宋就和北静王成婚,觉得她的性子被磨了,就让人修书请了王蔷过来,拿起兵一事试探王蔷,看看她的血性被磨了多少。
“奉贤看看,除夕当日如何起兵最合适啊?”
“姐姐一定是有十足把握的,让奉贤来不过是添把柴火看出戏。我近日在苏府走走,很是繁华,可是南楚与大宋的边境却不像望北一样,说是饿殍遍野也不为过啊,人们都说是主君无道。若姐姐拿了政权,千万不要如斯一般,应以民为本。应知,民生如水,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我叫你来其实也是想讨论讨论南楚日后的去处,这些事情总不能等到夺权以后再考虑,来不及的。我身为女儿身,若夺权成功,天底下多少人不服气,奉贤,你说我应该怎么办?”
“姐姐有把握顺服的城池有几多?”
“目前定安、兰州、羊城、周行、均城和衢州被父亲的人掌控,等待我夺权便效忠于我。剩下苗州和洛州、江夏,我派人去试探过,那里的守备军和太守都是南楚难得的忠君之辈,怕是会闹。”
“既然忠君,便不会置民生与主君性命于不顾。待夺权后,嗣训你应昭告天下,拨款拨粮赈灾边境,若能借此废除奴隶制,天下民心尽归此处。对于挑战天子尊严者杀无赦,拿此三地开刀也未尝不可。对于世族,前期应给予一定特权,嗣训,能给钱的千万不能给权利,银子可以某日断供,可若让他们拿了权,你又是女子之身他们未免不服,难保你今日所为他们日后不会再现。”
“奉贤你说的和我想的差不多,只是单废除奴制一条就已经十分困难了。”
王蔷听后有些沉默,总想想出些什么好法子:“嗣训何不如让他们为自己赎身?奴隶可攒钱赎身,一两一位,待有了足够的银钱,便到官府交钱,销毁奴籍,做个良民。对于失去奴隶的主人,主人可以拿籍契到官府兑二两银子。许多人家其实也就一两个奴隶干活,说是奴隶,和家里人也没有区别,不过买了一两口人回来做事而已,干了一辈子说不定还赚不到一两银子。这样一来,至少五成的主人愿意凑一两银子给奴隶销户籍,就是为了拿到多出来那一两银子。至于世家大族,由廖家出头,提出取消奴制,每天给奴隶发几文钱的工钱。您夺权,朝廷上就多了多少顶空帽子?什么位高的闲职优先给追随廖家的世家公子,那些观望的就不要给官职,他们害怕,自然依附,到底是世族,每天多这几百两银子也不会放心上。待到嗣训站稳脚跟,什么你都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