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君卓目视前方：“王大人，钞局掌一国开支，若被有心人利用了怕于国不利。”
梁朴出来说话了，可还没说几个字就被梁桐堵住了：“肖爱卿上报的，是个怪事。事关钞局和军部，那就由王蔷来查这件事情吧，一个月内，给朕一个交代。”
王蔷大大方方领了命，便退下了。刚出平晏大殿，王恪和王康就慢了步伐，等着王蔷跟上。
王康先说话：“新政署拿军部名头支银钱这件事情你兄长已经跟我说过了。新政署说，他们干这事也不久，按那肖少司的话来说，该是第一笔就出了问题。这件事情可以给他抖落出来，这法子不可以。蔷儿你心里有数就行了。”
王蔷说了是，跟着坐上了一部马车，听王恪说起来细节。
“按范述的说法，他们为了谨慎，确实是藏在军部日常采购的单子里。那肖君卓也是书香世家出来的，他肯说那县令可靠良善，必然不会错，你只需要引导县令，这是他们新政署的事情，与军部一点干系也没有，我再寻那买办过来，他俩做人证，这事就先这么过去。”
王蔷虽然说着是，可心里还是觉得不对劲，她在脑里复盘了几日的账本，又想起了张盛，似乎有所察觉。
王蔷回到钞局，吩咐陈复去把肖君卓说的那段时间的军部单子拿来。
单子是侍司金谷批复的，审核依旧是张盛，内容上的粮食数目确是令人瞠目，但是也不至于征收至一县无粮为止。王蔷让陈复把单子拿去军部，找到当时的采办记录，拿单子重新核实一次。
王蔷在钞局每天就是算账，事情繁琐，虽然是皇帝吩咐下来的，却也不是一直盯着，新政署的开销很大，也不知道哪里寻得这么多名目，王蔷存了小心思，把新政署的往后压了。
金谷似乎听了风声，徘徊在门口想进来。金谷是个富态的中年男人，王蔷没来之前是他在管事情，全国上上下下那么多账本，看的眼睛都要花了，所以王蔷来接手的时候别提多开心，天天答个准字，再往上递给王蔷，至于细微的小账目，不用提给王蔷，也可以捞一顿酒钱的。
“掌事大人。”金谷有些怯怯的，一点也不像当初掌管钞局的大人，“之前的单子是臣批复的，但是这都是张盛的主意，与臣无关啊。”
王蔷看他急了，故意把脸冷了几分：“金大人与本官同级，这样语气说话，衬的王蔷不尊重前辈了。金大人坐下吧，这事也有您的分，想全部摘干净是不可能的。”
金谷被吓的脸都白了，王蔷突然感觉，这钞局曾经做主的竟不像是他，张盛都比他像个侍令。
金谷坐了下来，偷偷看了几眼王蔷，又起身往王蔷那走了几步，靠近了许多：“大人，我家里亲戚送了几只芦花鸡，味道甚是好，臣让拙荆做了一桌好菜，要不大人晚上过来吃饭？”
王蔷看了他一眼，突然有了笑意：“金大人也不用慌张，这也不算什么大事情。现下金大人还是回避一下，回家待着候命。我今晚会到的，您也借此在家里休息一下吧。”
金谷前脚刚走，陈复就来了，捧着厚厚的账本：“大人，臣核对了账本，发现了几处不对，来向大人禀报。”
王蔷让他上前来说话，陈复将账本放在桌上：“大人，臣看了给栀阳县的单子前后的账簿，发现了前后新政署在钞局走了一大笔账，像是开了几个店面操作的。这几个店面臣也去看了看那些店面的登记，这些店面都是开在偏远之地，且都是经营粮食布匹的。臣觉得不对。”
“陈复，我信赖你，有意要提拔你，想必你也看的出来。都说这钞局是闻喜宋太妃的故地，大家对宋太妃都十分敬仰，我想知道你对宋太妃有几分尊重呢？”
“宋太妃是先帝妃嫔，诞下皇嗣，身份何其贵重。天下人定然是十分的敬重。”
王蔷听了，笑了：“宋太妃身份贵重，现在又在慈安寺清修，这些世俗烦扰本就不必去叨扰太妃了。陈复啊，这件事情便交给你去做了，不必理会旁的，若有人拦，只记得你是替陛下办事，替百姓办事，背后有钞局替你撑着。”
陈复答了是，便退下了。
王蔷处理了许多文件，到了傍晚来到了金谷家里。金谷的夫人蔡氏是个机灵的，知道金谷有话同王蔷说，上了菜以后寻了理由离开了饭桌。
“大人尝尝，这个是米酒蒸鸡，这道是盐焗鸡。拙荆的手艺在家里是有名的。”
“喜欢，真好吃。我原先喜欢吃鱼，如今看来这鸡肉也是不错的。”
“大人，来尝尝酒，这是桂花酒，清甜可口，小女酿的。”
“金大人家里人手艺真好，这酒我也喜欢，若金大人肯，能否叫我带些回去给下棋时候喝。”
“早就听闻大人棋艺了得，臣寻了两盒棋子给大人，汉白玉的，可好看了。”
“那就谢谢金大人了。”
金谷犹豫了一下，才低声开口：“大人，这钞局之前是宋太妃操作的，经常给新政署走账，以前是臣的不对，让那张盛拿了实权，这张盛坏事做尽，那些事情，麻烦掌事一定得好好查了，别放过他。”
“张盛有错，我自然不会放过的。金大人就先在家里休息几天，等这事情过了再来钞局吧。”
“其实还有一事，臣老了，膝下唯一的女儿也要有了孩子，臣没什么鸿鹄之志，想请王掌事给臣寻个清闲职务，让臣享享天伦之乐。”
王蔷没应他，笑着给他倒了杯酒：“金大人，来，我们再喝几杯，这眼瞧着要天色要黑了，你我饮尽这壶酒就散了吧。我家里有个学堂，金大人的外孙若是想来，便同我说一声。”
金谷知道王蔷的意思，也只能陪她喝完这几杯。
王蔷回到王国公府后，安九月跟了上来：“大人，奴婢按您的吩咐去了张盛那搜了一番，他夫人是个惜命的，知道是谁救了他家性命，遂表了忠心，将几摞账本拿了出来，奴婢去给了陈大人，陈大人现在在看着。”
王蔷喝了酒，头有些晕，听罢点点头，让安九月下去休息，自己扶上青萍的手回了房间。
灵泷和青萍替她宽衣，又打来热水，送王蔷去泡了澡。王蔷一觉睡到天光大亮。
一早上外面就吵吵闹闹的，王蔷勉强睁开了眼睛，已经见灵泷急急忙忙回来叫她：“小姐可算醒来了。快起来洗漱梳妆吧，今天夫人请了来平江传道的空念大师和他徒弟来府上给小小姐祈福。夫人让您今天去钞局告假，陪着夫人见过大师。”
王蔷只能让安九月去钞局给自己告假，顺便让她在那里帮着陈复查案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