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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自打与“垃圾桶怪物”邂逅后,林九夏这个名字在梧桐小学算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上到六年级,下到一年级,整个学校又多了一个流传甚广的故事。

可每当有人向九夏问起这件事,九夏都只是摇摇头,一声不吭。或者下意识的看向窗外,答案似乎就在那里,只是没人能够看得懂。

今天星期六,由于离家较远,山路崎岖,元宝和其他两人都没有选择回家,当然也没人选择呆在宿舍里。周末是一个星期中最为美好的两天,怎么可能白白浪费呢。

九夏手里拿着鱼竿,头上带着从香椿奶奶那儿借来的草帽,准备到河边试试运气。

元宝组建了一个冒险小分队,除了张小福和李夕阳,还有其他宿舍成员也加入其中。孩子们各自将自己珍藏已久的竹竿拿出来,他们将竹竿骑在胯下,这是他们的马,他们要骑马去冒险。

元宝的胸还前挎着弓箭,这是他自己亲手制作的,虽然射程很短,稍微用力就会崩断,但他不管,只要看起来威风就好。

“九夏,要不要加入我们?”元宝问,他想邀请九夏加入自己的队伍,而不是一个人独来独往。

面对元宝的邀请,九夏是心动的,但他拒绝了,因为平常他骑的马现在就在他的手中,相较于骑马,今天他更愿意拿着竹竿去钓鱼。

“冒险小分队,出发——”元宝骑着马跑在最前面,其他人则紧随其后。

元宝他们先来到一座废弃的土房子前,据说很久以前这里住着一位土财主,里面埋有许多宝贝。

房顶已经破了一个大洞,窗子上的玻璃落了厚厚一层灰。

元宝轻轻推开木门,房子里面只有一个木床架和两个柜子,墙角长满了杂草,地上则七零八落散落着碎瓦片。

几个人凑在一起将柜子打开,一股霉涩味扑面而来,里面除了几张老旧报纸其余什么也没有。

“谁呀?干啥?”

正当元宝准备打开第二个柜子时,不远处传来呼喊声。难不成是房子的主人回来啦?不过这声音听起来好熟悉,元宝心里嘀咕着朝门外望去,原来叫住他们的不是别人,正是长勺爷爷。

“还不快出来!”长勺爷爷急得直跺脚。

小分队成员赶紧挤出门外,他们刚跨过门槛,屋顶上就有几片瓦啪啪掉落下来,大人小孩都被吓得不轻。

“这房子比我年纪都大!”长勺爷爷说道。

原来长勺爷爷就住在附近,知道这座房子年久失修,便经常过来看看,劝阻想靠近房子的人。他知道这儿根本就没有宝贝,只有危险和隐患,今天要不是长勺爷爷及时赶到,后果不堪设想。

“还不快走。”长勺爷爷仍然心有余悸。

“知道了。”元宝灰溜溜的领着冒险小分队成员离开土房子,朝别处走去。

九夏头带草帽,坐在浅水河边的一块大石头上,他的手里攥着鱼竿,可是他的鱼竿太短,放不了长线,只能尽量把胳膊往前伸。

成群的小白条排队从他的倒影里游过,好看的鳑鲏鱼闪着身上的彩虹条跃出水面,在城里这可是有名的观赏鱼呢!而除了闹钩的黄口鱼,九夏的浮漂暂时还没有动静,他就这样静静的坐在那里,像是河边的一座雕像。

“九夏,钓到鱼没?”元宝不知从哪儿冒出来问一句,他大老远就看见坐在河边的九夏,宝藏没找到的他沿着小河找到了九夏。

“还没”九夏摆摆手,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浮漂。他的声音小得不能再小了,生怕惊着水里的鱼。

一群人围在九夏身边,他们观察着浮漂的动静,讨论如何才能钓到大鱼。

“你的装备太差啦,应该撒点掺了酒的饵料,鱼吃了会醉!”不知是谁小声说道。

九夏没有反驳。

“走,咱们翻螃蟹去。”元宝等不到九夏的鱼上钩便匆匆走到一边。

河的浅水区有很多大大小小的鹅卵石,石缝里不仅藏有鱼,还有螃蟹和虾米。元宝的目标就是翻开石头去捉螃蟹。

他将自己的球鞋扔到一边,迫不及待的把脚伸进水里,没一会儿就有小鱼游过来吸吻他的脚趾,弄得他直痒痒。虽然元宝的行为让九夏很反感,但他并没有反对,毕竟这条河是属于大自然的。

“咱们动静小点儿。”张小福说道。他也喜欢钓鱼,他知道作为一个钓者,九夏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才能让鱼儿上钩。

“小福说得对。”李夕阳表示赞同。

元宝没有作声,毕竟翻螃蟹也是需要保持安静的。他耐心的将石头挨个翻开,仔细观察水里的动静。

“捉到一只!”元宝的身后传来一阵声音,回头看,原来是小福最先有了收获,只是捉住的螃蟹是个小不点儿,只有指甲盖那么大,背上的壳还是软乎乎的。他将小螃蟹递给李夕阳看,夕阳看完给元宝看。

元宝看了一眼说道:“这是螃蟹孙子。”说完便用手指轻轻一弹,将小螃蟹弹飞进水里。

三个人就当做什么也没发生一样继续找螃蟹。

“我可是捕蟹达人呢!”元宝心想,他可不想白忙活一场。

元宝的力气比其他人都大,所以可以翻开更大的石头,当他卯足劲翻开其中一块大鹅卵石时,一只黑影从他的眼前闪过。这是只罕见的大河蟹,也是元宝遇见过的最大的螃蟹。蟹壳已经由青色变成黑褐色,看样子已经在河里生活好久了。不过今天算它倒霉,遇见了“捕蟹达人”元宝。

元宝按耐住内心的激动,镇定下来,紧紧盯着大河蟹的一举一动,伺机寻找最佳的捕蟹时机。这只河蟹也不急于逃跑,而是伸出潜望镜似的眼睛,仔细观察周围的环境。双方都没有轻举妄动。

终于,河蟹开始向深水区移动,几乎同时,元宝的大手从河蟹的头顶落下来,死死地按住河蟹的背甲。河蟹可不是吃素的,它一边挥舞着极具威胁性的大钳子,一边寻找机会从元宝手中逃脱。

两者就这样僵持着,不过这只是元宝的计策,他要先将螃蟹的力气耗尽再进行抓捕,果不其然,河蟹的体能开始下降,元宝瞅准机会,将这只河蟹从水里捉了出来。

河蟹仍然在拼命挣扎,可元宝却已经开始唱起了胜利的歌声,他举起手中的螃蟹在太阳底下向小福和夕阳炫耀。

“小心!”小福叫道。

话刚落音,元宝就被河蟹的钳子掐住大拇指。

“嘶——”元宝疼得发出声音,但即使被掐住,他也不愿意松手。趁他不注意,河蟹又扬起另一只硕大的钳子掐向元宝。

“啊——”元宝痛的嗷嗷叫,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这时他松开手,但螃蟹却依然挂在他的手上……

“放水里!”九夏提醒道,他被螃蟹掐住就是这么做的。

元宝照做,螃蟹这才松开钳子,沉入水底。

元宝被掐破皮的两只手指还在冒着血丝,他心疼的将手指塞进嘴里吮吸。“呸!”他将吐沫吐进水里,他竭力想象自己的吐沫是味强力毒药,这样螃蟹喝了一定会被毒死的!

九夏收起自己的鱼竿,拍了拍身上的灰尘,看来今天是要空手而归了。他的内心和元宝跑了大螃蟹一样,有些失落。

“都在这儿呢,来来来,都去我家坐坐。”九夏正准备离开,被路过的香椿奶奶喊住。香椿奶奶穿着蓝布衣裳,手里提着竹条编制的荸荠形篮子,里面装着花白色的豌豆和青里透红的西红柿。

见是平时最疼爱自己的香椿奶奶,九夏空手而归的失落感顷刻间烟消云散,大家都围了过来,元宝举起破了皮的手指样给奶奶看,跟奶奶讲自己和螃蟹斗智斗勇的经过。

“到我那喝口水,我给你们煎米饺!”香椿奶奶笑道,两颧红红的。

“好耶——”孩子们抢着帮奶奶提篮子,九夏一想到香喷喷的米饺,就不自觉的咽口水,他好久没有吃过奶奶煎的米饺了。

香椿奶奶的子女都在城里工作,因为过不惯城里的生活,便一个人生活在乡下,在学校的食堂找了一份工作。老年人闲不住,香椿奶奶一有时间便去田里务农。

香椿奶奶家的院子周围种满了蔬菜和花卉,篱笆墙上编着紫色的喇叭花,南瓜藤顺着竹架攀的老高,开出黄澄澄的花苞。

“汪!汪!”一只小黄狗翘起尾巴从屋内冲出来。

“胖胖!”小福唤了一声。

见是熟人,小狗胖胖这才歪着脑袋,甩起尾巴跑过来迎接客人。

“胖胖,这儿!”夕阳不停的拍手想要吸引胖胖的注意。

“这儿,胖胖!”元宝直接上手想要抱住胖胖。

胖胖才不要被元宝抱,它和九夏的关系才是最好的呢。九夏将草帽递给胖胖,只见它熟练的衔着草帽送进屋子里。

香椿奶奶家的陈设十分简朴,堂屋内放有一张红漆方桌,四面围着长凳,墙角倚着锄头,簸箕,还有除草用的背负式喷雾器。

香椿奶奶先将中午晒好的豆子倒进编织袋里,然后系上围裙独自在厨房里忙活。

孩子们围坐在一起,喝着香椿奶奶泡的茶水,大家有说有笑,好不开心。厨房里的油锅滋滋直响,不一会儿便飘出诱人的香味,只见香椿奶奶从厨房里走出来,手上端着一大盘刚出锅的香喷喷的米饺,煎至金黄色的米饺像是一个个金元宝整齐的摆在盘子里。

“奶奶先吃。”说完元宝夹起一块米饺送到奶奶嘴边要喂香椿奶奶。

“不吃不吃,好孩子,你们吃!”香椿奶奶满脸笑意的扭头走到一边,她想看孩子们吃。

元宝的嘴不争气的张开,将原本喂奶奶的米饺送进自己嘴里。

“好烫”元宝呼呼的叫道,却舍不得吐出来。

九夏夹起米饺,一口下去,外酥里糯,里面的酸菜馅让人胃口大开,吃完一个还想再吃第二个!

“给”元宝夹起一块米饺放进九夏碗里,样子看起来像个大哥,这让九夏有些猝不及防。

“谢谢”他说道,也给元宝夹了一块。

几个人你夹给我我夹给你,越吃越有劲。

看见大家吃得开心,香椿奶奶露出了满意的笑容,眼里又有些心疼。

在梧桐村,乃至整个大山区,几乎没有哪个孩子可以天天见到自己的父母,年轻人的外出务工,让老人和孩子成了大山里的守护者。他们热爱自己的家乡,微笑生活在这片土地。

吃完米饺,香椿奶奶又给孩子们切西瓜。今年西瓜大丰收,瓜农给香椿奶奶送了一个,香椿奶奶一直放在角落里。

香椿奶奶的刀轻轻一剖,西瓜便“嘭”的一声裂开。今年雨水少,西瓜黑籽红瓤,皮薄肉多。

孩子们人手一片西瓜,吃的津津有味,只有九夏偷偷将奶奶递给自己的西瓜藏到身后。

“奶奶我先走了。”九夏朝香椿奶奶打了声招呼,也不知是忘了还是嫌麻烦,他的鱼竿就倚在门口。反正下次还来,奶奶会帮他收起来的。

“路上慢点。”香椿奶奶刚走出门,九夏早已没了人影。

九夏可不是要将西瓜留给自己吃,他知道长勺爷爷最喜欢吃西瓜,所以决定把这块西瓜送给长勺爷爷。

他走在乡间田埂上,随手摘了根狗尾草衔在嘴里,夕阳的余晖把他的脸照得通红,他用舌头舔舐自己干裂的嘴唇,不由得加快脚步。

长勺爷爷躺在竹椅上和老伴唠嗑。

“这是谁家的小孩啊?”长勺爷爷问老伴,天色已晚,他只看见一个孩子的身影朝自己走来。

“是……噢,是九夏。这孩子给你送西瓜来了。”看着捧着西瓜上门的九夏,老人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爷爷,西瓜。”九夏将西瓜递给爷爷,仿佛完成了一件大事。

长勺爷爷接过西瓜咬了一口,“嗯!真甜。”爷爷猛地点头,像是被惊到了。

“好久没吃到这么甜的西瓜了。”长勺爷爷称赞道。

这下九夏满意了,爷爷开心,他就开心。

送完西瓜,他又飞似的在天黑之前跑回学校,和往常一样同自己的室友们度过一个平凡的夜晚。

在九夏眼里,香椿奶奶和长勺爷爷就是他的亲人,而元宝,小福和夕阳呢,现在是同学,长大后应该是他的兄弟,虽然元宝经常用恶作剧捉弄自己,但他似乎也没那么讨厌他。如果没有元宝他们呆在学校里,那么自己的周末可能会略显孤单吧。想到这里,九夏忽然希望他们每个周末都不回家,留下来和自己吵架也行!

“九夏,冒险小分队要不要考虑一下?”夜晚元宝躺在床上忽然问了一句。

“下次再说。”九夏说道,说完大家都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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