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左云耒一筹莫展的时候,他忽然感到缠绕他的藤蔓似乎开始松动。没错,不仅松动而且对他的压制力也有所减弱,这让左云耒大喜过望。
他之所以落至如此狼狈的境地,主要是因为藤蔓的邪门之处。不仅缠绕力巨大,而且竟还有吸收目标真气的作用。就好像毒蛇捕猎,先注入毒液,使猎物丧失抵抗,然后在慢慢的大快朵颐。
自被藤蔓束缚之后,左云耒就发觉了此点,他为摆脱藤蔓的束缚而外放的劲气竟全如泥牛入海,无影无踪,反而藤蔓却生长的更粗更壮。因此,此时的左云耒和一个半点武功不懂的普通人没有什么区别。
但现在不一样了,藤蔓竟主动松动,等若放弃了对左云耒的压制,虽然只是一点,不过对左云耒来说已然看到了生的希望。
而且逐渐的左云耒发现,他身体溃烂的越多,藤蔓就越松动。他稍一转念就明白了,伊芙琳虽同时掌握了岁殇的两个极端,但却不能同时使用,此时她正使用岁殇的腐败效果,侵蚀左云耒的身体,那么理所应当的生长效果自然减弱,这就让左云耒寻得了可趁之机。
不过此时的左云耒还不能轻举妄动,因为藤蔓的松动还不足以支撑他遁走,因此他只能耐心等待,等待时机成熟,这是他唯一可以逃生的机会,绝不能有半点闪失。
溃烂继续侵蚀着左云耒的身体,藤蔓亦持续松动,此消彼长下,必然会达至某一临界点。那时溃烂还无法真正威胁他的生命,而藤蔓的压制则到了对他已然失效的程度。这才是左云耒苦等的良机。
功夫不负有心人,左云耒的等待果然值得,而且连他自己都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
当手臂的溃烂侵蚀到肩膀位置时,左云耒期待的时机终于来了,不再迟疑,当机立断,只听得他怒喝一声,全身劲气立时外泄,似若决堤的洪水,往四面八方肆虐开来。
异变突生,伊芙琳虽大感愕然,但反应亦十分迅速,一道绿色的球形光幕将她完全笼罩,以抵挡这可怕的劲气。但她距离过近,又是仓促应对,因此光幕连一个呼吸的时间都未能撑住,就碎碎皲裂,化成了漫天绿色的光点,宛若萤虫飞舞,煞是好看。
缠绕左云耒的藤蔓更是条条断裂,还未落地,就被肆虐的劲气催成了齑粉。
伊芙琳更惨,被劲气冲击的抛跌开去,自空中喷出一条血雾,像个弹球似得在地面几起几落。若不是她手段过人,每次落地,都有藤蔓迅速滋生成可缓冲的藤条床,恐怕还未稳住身形就已气绝身亡。但即便如此,伊芙琳也已然身受重伤,再不复此前的光景。
伊芙琳再吐出一口鲜血后,强行压下伤势,正要抬头望去,却突然听得一声巨响。然后就看到参天大树竟断成两截,高大浓茂的树冠轰然倒塌,直直的向伊芙琳所处的位置兜头砸下。
伊芙琳来不及多想,急窜出去,却已迟了一步,弱小的身形被高大的树冠拍在其中。
可随即伊芙琳就自树冠丛中冲天而出,缓缓落在树冠的一根斜指苍天的粗树干上,讶然望向还矗立着的另一节树干。
这时伊芙琳才发现,树干的断裂处是之前被藤蔓层层包裹,托举半空之中的左云耒精美车架的所在。
此时那精美的车架已然不见了踪迹,取而代之的是一个木人,卓立于树干断裂之处。
木人高达三丈,高大魁梧,器宇轩昂,大有睥睨天下的气魄。昂首仰望,伊芙琳心中生出高山仰止的感觉,知是因身受重伤再加木人外形所迫而引起心境波动。
忽然左云耒狂妄的笑声传来,伊芙琳定睛望去,木人的眉心处竟开了一个洞,左云耒正站在其中,而且左云耒左手臂已经齐肩断掉,此时正以肉眼看见的速度重生。
与此同时,伊芙琳虽在盯着左云耒,却一言不发,抓紧时间运功疗伤,但其速度远远赶不上左云耒的融血功。
转眼间,一条崭新的手臂出现在左云耒的身体上,他先是简单的审视一番,又试探性的活动活动手指,然后才攥起拳头,用力的挥了两下,感觉和之前一模一样,无甚差别,他笑的更加开心了。
突然,左云耒的笑声戛然而止,面色阴郁,语气冰冷,不无怨气的说道:“琳姨要小心了。”说着,他抬手拍拍木人,狂妄而又嚣张喊道:“这可是方大娘的作品。”
伊芙琳听到方大娘的名号,瞳孔瞬间收缩。伊芙琳还远在母国,尚未踏足大明之时,就听闻过方大娘的名号。
尽管伊芙琳对方大娘的了解不多,但她的父亲不止一次提到过方大娘,尤其是伊芙琳在祖父的日记中也曾看到过有关方大娘的记录,虽然只是简短的几句话,但却让她记忆深刻。
她祖父的日记中如是记录:我的朋友郑和无意中透漏,他舰队的所有船只均是由一方姓部族打造,方姓部族的首领是一位女性,他们称呼她为方大娘,更推崇她为当世鲁班(鲁班是东方最伟大的工匠大师),我本想追问,但我的朋友郑和似乎对此讳莫如深,避而不答。真想见一见这为美丽神秘的东方女性。
伊芙琳怎么也没有想到竟会在这种情况下再次听到方大娘的名号,也没有料到左云耒竟有这样的底牌,由此推知,百家族的势力恐怕要比她能想象的还要大。
伊芙琳万万没有想到左云耒竟还有这样的底牌,顾不得疗伤尚未痊愈,立时出手。
无数道孩臂般粗细的藤蔓破土而出,宛若蓄势已久的毒蛇,闪电般直指木人眉心处的左云耒。
左云耒轻蔑的冷哼一声,不见他有任何动作,木人眉心处的洞快速闭合。
眼见只剩下最后一丝缝隙,洞口就将完全闭合,虽然藤蔓增长的速度极快,但终究还是稍慢了些许。左云耒正是有此判断,才会如此有恃无恐。
胸有成竹的左云耒没有注意到木人所站立的半截木桩也同一时间长出数根藤蔓,沿着木人高大的身躯蜿蜒而上。
最终左云耒的视野之中完全漆黑一片,他知洞口已完全闭合,正要操作之时,突然眼前光亮闪动,定睛一瞧,竟有一根藤蔓在洞口完全闭合之时钻了进来,此时正迅速生长。
随着这根藤蔓的生长,洞口又被一点点的撑开,并趁机又钻入一根、两根、三根……就一会儿的功夫钻进十数根藤蔓,张牙舞爪,扭曲摆动,活像章鱼的触手。
这是左云耒视野可以看到的情况。其实这个由车架变形而成的木人已被藤蔓五花大绑,就似颇有情调的角色扮演。
不过伊芙琳能做的也就只能这样了,不是她不想,而是她做不到,真的做不到。
方大娘的作品果然不同凡响。不仅坚如磐石难以撼动,而且还能根据敌人功法的特性自动生出克制。原本棕褐色的木人,自头顶向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变为雪白色。就好像重新粉饰一番,颇为神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