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道声音的主人自然是许久不见的安玄藏了,此时他早已褪去平日穿在身上的袈裟,换上了一身黑衣,看来是不想引人注意。
不过话说回来,这样子确实容易让人感觉此人行踪可疑啊。
公堂之上,望京城县令是一个大腹便便的中年胖子,身穿黄色大褂,鼻孔下方留有络腮胡,给人一种很难缠,或者说很不想与之交恶的心思。
他叫柏业。
柏业见有人擅闯公堂,刚要发怒,可定睛一看,发现来人竟是荆浩然,那个晋洪的弟弟。
晋洪跟他也算是老相识了,交情不浅,但也没到过命那种程度,他始终无法踏入晋洪真正视为心腹的圈子,当然,他也识趣,圈子不同不硬融。
柏业摸了摸下巴,晋洪这个面子他可以给,但这众目睽睽之下他若不定他的罪又有些说不过去,还有他跟那和尚的关系。
权衡利弊之后,柏业让周围准备出手的衙役放下戒备,看了眼荆浩然,假装温怒道“荆浩然,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擅闯公堂,扰乱本官审案,意欲何为?”
“大人,先等一下。”荆浩然冲柏业招招手,示意让他稍等一下,又看向安玄藏。“师傅,发生什么事了?”
“挨。”安玄藏说起这个脑瓜子就疼,说道。“自那天分别开始,我知道有你在那对兄妹的事应该不成问题,所以我就撒手不管,去着手调查那件事了。”
荆浩然点点头,他知道这件事指的是什么,安玄藏一路从佛门来到大唐京城,为的就是潜伏在望京城暗处的一股极其强大的妖气,照他的说法来看,望京城目前有一股比起石春韬兄妹更为强大可怕数百倍的妖怪潜伏其中,不把他铲除,时间一长,终成隐患。
“这半年我来回奔波,努力寻找那微弱的妖气,最终我把目标定格在了落仙阁。”安玄藏停顿了一下,又道。“我乃出家人,往青楼跑太不像话,但为了我追寻许久的妖气只能冒着风险进去了。”
“我特地换了身隐蔽身份的衣裳进去,可是青楼女子性格过于淫。。风流。”安玄藏有些难以启齿。
荆浩然理解,从前落仙阁的花魁小姐还不知道他的身份时,就摆出一种过于风骚的姿态接近他,过分时还想对他上下其手。
要知道,那个时候他才14岁多一点啊。。
“每天傍晚,我趁她们演奏乐曲我都暗暗试图催动其妖力,又或者是有女子陪各路公子上楼寻欢之时,我都一路尾随,只是均无太大收获。”安玄藏沉声说道。“可是没过几日,就有人见我天天来此不听曲不寻红,就说我居心不良,那些天调戏过我的姑娘还说我是妖怪,就这样,传的人越来越多,最后就变成人尽皆知了。
荆浩然惊了一下,有些后怕,三尺男儿顶不过流言蜚语啊。
“大人。”荆浩然望向公堂之上,说道。“柏大人,我见过你,跟我大哥还一起吃过饭呢。”
“少罗嗦。”柏业拍案而起,指着安玄藏说道。“此人日日进出落仙阁,行踪诡异,阁内女子和亲属好友纷纷找上本大人出手惩戒此人,可到了这里他却一句没有做过便想开脱么?”说罢,柏业指了指二人身后。
大门处,增加了几名看守,但百姓依旧没有停止骚动,聚成一堆就想往里冲。
“百姓的眼睛是雪亮的。”柏业说道。
“大人,就凭一些苍白无力的一面之词,您就想定我师傅的罪?”荆浩然觉得有些可笑,可随即有有些疑惑,落仙阁的首席花魁是二姐,难道她没有知晓此事么?
荆浩然犹豫要不要让安玄藏把落仙阁藏妖之事公之于众,但那样的话可能会造成恐慌不说,还有可能让安玄藏这么长时间的努力功亏一篑。
“不如这样。”荆浩然思索了一下,说道。“我师傅进落仙阁只是为了处理一些不方便说的事情,绝无任何图谋之心,而且并无伤亡,也没有造成什么不好的影响,仅仅是一传十十传百的流言扯起了众怒,到底是哪一方在作怪,请大人明鉴。”
柏业用赏识般的眼神看向荆浩然,这对桃园兄弟的作风谁不知道他能不知道?大哥眼里不容一点沙子而且狠厉,老二虽为女子可却是修行中人出身,而且还是落仙阁首屈一指的花魁,这个老三看样子更不简单,今天就算他在此强行拉着安玄藏离开柏业也不会感到意外。
但荆浩然此举没有让他难堪不说,还给了他一个台阶下,他若是再不识趣那可是给自己找不痛快了。
况且正如荆浩然所说,既无伤亡也没影响,他吃饱了撑的掺和进去?
外面百姓一些是落仙阁卖艺女子打抱不平和讨公道,不过更多是借着流言蜚语凑凑热闹来为平静祥和甚至有些无聊的京城增添一些乐趣罢了,这一点他还是懂得。
况且升堂归升堂,无论是落仙阁的女子还是亲朋好友连一张正式的起诉书都没有呈上来,若不是为了平息众怒,开你妈的庭啊?
柏业想到这就一肚子火气,耐心说道“既然安玄藏图谋行为并未得到证实,也并无重大影响,那此案就到此作罢。”
“威——武!”
荆浩然向柏业作辑道谢,和安玄藏来到门口。
“就是他,就是他。”
“拦住他们,别让他们跑了。”周围此时还不识真相的百姓纷纷围过来,周围看守赶紧松了口气,退到身后。
安玄藏有些头疼,拽了拽荆浩然,想施法逃走。
荆浩然知道他什么意思,轻轻摇了摇头,咱们又没干什么事情,干嘛要逃啊。
荆浩然看了眼刚才喊的最凶的,身穿草鞋,头戴斗笠,手里沾了许些尘土,旁边有一把立在柱子上的铁锹。
他点了点头,一把揪起那个斗笠男子的脖领子,笑道。“小哥,落仙阁的“受害女子”有你的亲属么,还是说你也是其中的受害者。”
“不。。不是。”斗笠男子颤抖说道。
“哦~不是啊。”荆浩然笑了笑,忽然恶狠狠把他往前拽了拽。“既然跟你一点屁关系都没有,你来凑什么份子呢?”
“我刚才跟你说什么来着。”安玄藏有些不满说道。
“师傅,放心,我自有分寸。”荆浩然回头笑了笑,他可没有傻到在天子脚下动手,将那名都斗笠男子推下台阶,周围百姓见此纷纷后撤,以免他做出什么过激行为。
“我师傅是清白的,柏大人已经明鉴,若还有谁不服的话。”荆浩然目视周围,冷笑道。
“那就来东城的一绝酒楼找我,咱们一边吃饭,一边讲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