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几天,闲来无事每日便去许瑞秋的店里,生日的前一天像以往一样吃过午饭就去找他。正好他也约了几个朋友打篮球,于是约好去中学校园里,我再次见到杜家兄妹也是那一天。
我们进学校的时候遇到了我三年的班主任老冉,我冲他打招呼,叫他“冉老师”
许瑞秋也走上前,也叫了一遍:“冉老师,出门呢”
他背着公文包准备朝着校门的方向,见到我们便停住了脚步,看了看我,却和他回应着:“对啊,这不送完了一届还有新的一届,准备培训班呢”
我嘟了一下嘴,不满道:“老师,我才是你学生”
老冉和许瑞秋相互传了一个耐人寻味的眼神,然后一同笑了起来,最后他问我,考的怎么样?
我以为他会满意我的成绩,没想到他一闪而过的失望,然后又故作镇静的说:“没事没事,还是不错的”
告别老冉后,我开始在心里想起这个分数,在心里揣摩他那副神情的意义。另外一行人开始在操场上打起篮球,我站在一边,看着远处有点出神。
两个人影并排着朝我走来,起初我没有看的太清,等到看清楚的时候,他俩已经在我面前了,一时间不知作何反应,幸好杜子冬先开了口,冲我笑了笑,问我考得怎么样,我抬起脸有些满足的说到:“591,你呢”
他也是温柔的一笑,回到:“我比你多一点,610”
这时候一颗篮球从远处传来,他伸手去拍了起来,然后双目看着前方,微微一笑,准备将球丢过去。许瑞秋跑过来阻止了他的行动,一把拿过我手里的水,咕咚几口就喝完了,然后擦了擦额头的汗,一边邀请杜子冬一同参与过去。
杜子冬看看我,我对他点点头,表示赞同,他又看了看杜子菲,对方也是一样的回应。
就这样,我和杜子菲两个人坐在一旁的阴凉处,盘着腿坐了下来。我余光瞥到她不停的看着我这边,便好奇的问她:“你在看什么啊”
她收回目光,然后转而一种怯怯的表情看了看我,试探性的语气问道:“你的眼睛......”
我伸出手将右眼挡了起来,眼前的人影从清楚变得模糊,我又将另一只手伸到眼前,只看得出一个模糊的影像。
再过一段时间,我就会去做晶体植入手术了,那时候应该都会好起来吧。
“算了”我放下手,太阳从云缝中又投射出刺眼的光,我闭着眼睛继续说:“都过去了”
“都过去了”她轻轻说道,像是复述也像是在对自己念着什么咒语一般。
我面朝着她说道:“什么事情都一样不是吗,像昨天的大雨,像考试,像这些伤口”我将眼角的疤痕指给她看,虽然不清晰,但仔细看还是存在的。
“它是一时无意造成的,但人生快乐的时光还很长呢,十七岁的伤为什么十八岁还要难过呢,这太对不起十八岁了,你说是不是”
她诺诺的点点头,这时候我发现她虽然和杜子冬长得很相似,但也有不一样的地方,她的眼睛很好看,眼白不多,瞳孔极大,以前听老人们说这样的人是心比较善良。
那天晚上,许瑞秋问我,和杜子菲说了什么,她有放下以前的事情吗?
我告诉他,我相信她会是一个很好的女孩,总会走出来的。弗洛伊德的学生阿德勒说过的那句至理名言:幸福的人一生被童年治愈,不幸的人一生都在治愈童年。
很多事情啊,不去体会一遭是无法去理解的,书本教会知识,故事让人懂得道理,但是真正的懂事从来不是因为某次体罚,某一次挨打,更多的苦夹杂在生活里,自然活得久了就不会因为吃不到糖而感到悲戚,因为众生皆苦,无知的愤怒和埋怨,只会得到一地玻璃渣。
我开始对未来有些期待,期待曾经未眠的夜,以后都会有人陪我相拥而睡,或许成长的过程中,我们都会有些大大小小的伤口,但是所有事物的出现都有它的道理,既然无法拒绝,何不坦然接受。被荆棘刺过就不会疼,被棉花糖包裹也会担心失去,所以只要自己开心,世界就会是甜蜜的。
第二天,沈优如给我两张演出票说是给我生日惊喜,二是庆祝我和许瑞秋复合。
原来之前罗茜将照片放到论坛的事情被她告诉了李哥,导致李哥因为报复罗茜让人去威胁她,然后她就缠上了许瑞秋,发生后面的事情。沈优如一直觉得亏欠了我,所以把这一个好不容易得来的门票给我,算是赔罪。
我正想找个正当理由不去的,因为是在隔壁的市,需要两个小时车程,但是突然看见里面的出场嘉宾有我喜欢的歌手,权衡之下实在无法拒绝,即便名单中说他整个过程只唱两首歌,我还是很期待,晚上八点,晚会如期举行,我激动得站在最前面的位置,一首一首的将那些歌曲唱出来。
整个过程中,我都没留意,原来我和他一直是保持着牵手的状态。直到最后一场,我喜欢的哪位歌手唱着自己的歌从幕后走出来,大批粉丝按耐不住,人群涌动将我俩分开,这时候我们分开了手,我站在台前回头看,他已经被人群挤到后面去了,各色的灯光不停的打过来,他就在一片纷杂中朝我安静的笑着。
我忙着回头看,直到那位歌手朝我走来都没发觉,感觉手掌被人握了一下,惊讶回头台上那位将话筒递到我面前,音乐响起我不再回头看,跟着节奏唱了起来:
我在人间彷徨寻不到你的天堂
东瓶西镜放恨不能遗忘
又是清明雨上折菊寄到你身旁
把你最爱的歌来轻轻唱
我隔着人群看着他,他在人群后面看着我,我俩就这样一直到一首歌结束,接近十点的时候,会场已经没有多少人了,我们开始往车站走去。
还有一小时就午夜了,看着道路两边的商场,大多数已经打样或者在准备关门中,一个小女孩蹒跚这步子朝她前面的男孩跑去,卖菜的奶奶用蛇皮口袋将地上剩下的菜叶装起来,一个身材高挑穿着职业装的女人脱下她那一双不合脚的高跟鞋,而此时的我感到无比的满足,因为我结束了高考,和我喜欢的歌手唱了歌,一个爱我的男孩和我坐在回城的公车上,我看着窗外,他看着我。
“还有一个小时”他说:“还有一小时你就成年了”
我看着外面的风景,头也不回地说:“是啊”
车内的灯光熄灭,他突然靠近我的耳边,轻轻的问道:“那,愿意吗”
我闭着眼睛没说话,一个带有烟草味道吻落在我的唇上,我微微张开一点嘴巴,感觉到他试探又不舍的反复吸允着,我的手一定凉透了,因为被他握住那一刻,我明显的感觉到来自他手掌心的热度。
每个人的十八岁都是这样的吗,满怀期待和好奇,等着那一天真的到来了,其实也不过是生命中最普通的一天。小的时候,每过一个生日,我都会默默告诉自己,又长大了一岁,今年不能哭了,因为不是小孩子了,结果每年都这么说,每年都还是会因为各种事情而哭泣,我单纯的认为,哭是小孩子的专利,大人是不会哭的,殊不知,小孩子想哭就哭的自然天性等长大了就学会了隐藏,长大的人啊,只在看不见的地方,不再惊动任何人,这时候掉下的眼泪,才是又隐忍又坚强。
那个夜晚,他好听又温软的声音,轻轻贴近我的耳朵,和我说道:“生日快乐,成人礼快乐”
我十八岁的第一天,感觉人生的列车终于驶出了黑黑的隧道,他和阳光一同出现,明媚又安详,又或者说,他本身就是一道光,无意经过我,又回头来找寻我,只为了照亮我整个世界。
如果可以,我希望自己活得开心,满足,进退有度,宠辱不惊。
其实我是个比较容易迷失自我的人,奢求过最平凡却最满足的生活,就是那种下雨了,包里正好有雨伞,肚子饿了眼前就有美味的食物,有的东西得到了就永远和我绑在一起,对,我对命运贪心的一点,也仅仅是不让我失去而已。
时过境迁,物是人非,谁又能怪谁!
怪就怪那个夜晚,为什么要出现在那个长廊,怪就怪三年后的同样的夜晚,偏偏还要重复那个破坏的时光。
我知道我和李哥之间有些事情没能说的太清楚,他自认为有对我好的权利,在我内心,一直把他当做一个很好的人尽管知道他可能在某个社会领域上,不算什么正面人物,我单纯的认为,自己只要不和他来往,就不会有什么事情发生,也就不会牵连到身边的人。
直到那个夜晚,看着被迷晕的人,还不死心的问道
“是李哥,还是那个光头”
“你醒醒,快醒醒”
“杜子冬,是谁害得你”
雨后的夜晚,让这个闷热的夏天偶得一丝清凉,接到沈优如的电话还有些热的烦躁,接起便说道:“沈优如,什么事”
她声音又小又急切,不停的说,怎么办,快救救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