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在校园的道路上,一路走来都是充满着嬉笑打闹的声音,直到走到高三年纪的楼层,一阵阴冷灰暗的感觉油然而生,我停下前进的步伐,感受周围三三两两的学生,脚步轻轻踏过地板扬起的灰尘,池塘里的一条孤独的鱼儿摆着尾巴游到水面又迅速转身消失不见,高高的围墙上剥落下一块破旧的墙皮,大道上一个老人拄着拐一个老人搀扶着他,两人缓慢的走着,锅炉房里咕噜咕噜的烧着热水,一缕缕白烟融进看不见摸不着的空气里。
我不想去追问了,因为我也有我的罪孽,有我自己的不原谅。
苏夏,这世界上如果真的有人带着恨意才能活下去,那我还是不要让他知道真相的好。
这世界上像我一般年纪的人,多多少少都是有些对爱情的憧憬和向往的,当然,这个年纪的大多数人,几乎都是有些爱的初体验了。
我一直觉得我和许瑞秋之间,不像是恋爱关系,我们不牵手不拥抱也不会吻,我们不太懂得男女朋友之间彼此的好感,放在同性之间其实只是能做普通的朋友,也正是因为我们不懂,把这种感觉给误认为是那种男女关系,自然而然的,不说破也不去探究。
沈优如不止一次的用食指狠狠地戳我的脑袋,说我书呆子,说我浪费许瑞秋的少年好时光,每次我都会自然的回答她,如果有女孩子喜欢他,我肯定退出,可现在也没听说谁家姑娘有托人向他说媒的,哪里会存在我耽误了人家的说法,再说了,我也没要求人家为我守身如玉啊,我俩是水到渠成自然就好。
她只能无奈的摇摇脑袋,然后告诉我一些男女之间那些不堪入耳的虎狼之词。
她带着魅惑和引诱的语气,让我一直觉得,她并非是心疼许瑞秋,而是觉得自己太早体验风尘之事,同龄人中也就只有我称得上良家女子,便有意拉我下水。
即便我是如此恶意的揣测她的心意,但是明面上我们依旧是无话不谈的朋友。
我再次去老师办公室是一月下旬,那时候已经结束了一学期的期末考试,正巧给高三学子安排了补课,所以大家都很自觉地回到了教室复习。
这时候一个大着肚子的中年男子走了进来,他是教导主任汤魏凡,我们私下都叫他汤喂饭。他平时只在一周一次的校园大会上出现,后来到了高三,一周一次的会就不让我们参与了,说是耽误学习,自高三以来,很少见他本人了。
从他走进教室那一刻开始,原来熙熙攘攘的氛围突然变得安静起来
他走到哪里,哪里的空气都变得冰冷起来,我们班的孩子虽然学习算不上优秀,但大多都算得上乖巧懂事,而一般听话的学生,都是比较怕老师的。
我低下头,他从我身边走过,一道数学题还没来得及解开,他再次路过我身边,不过这次方向不一样了,且身后多了一个人——杜子冬。
他俩走后,冉老师便走了进来,让我们自己复习,他坐在讲台上,一会看看我们一会看看手上的资料,然后起身在黑板上开始写题。
题写完了,他放下粉笔,让我们自己先解答,然后抽个同学上讲台讲题。前面的同学转过身子和我同桌谈论着,我心不在焉的听着,眼神瞟到讲台上,看见他拿出手机接听电话。
然后他抬眼,和我对视着,我心里一个念头:不好
我忘记怎么解题了,千万别点我,我祈祷着,但是,没用。
“林落”随着他响亮的声音传来,我慢慢起身,看着自己空白的草稿本一言不发,接着却听见他说:“去办公室一下”
我还来不及惊讶,他便抬脚离开了,随后我也来不及多想什么,也紧跟了上去。
去的不是他的办公室,而是教导主任的,他一个步子跨了进去,我站在门口,看见汤主任坐在办公桌前,杜子冬站在他的旁边,面无表情的发着呆。
汤主任见到我们,眼神有一丝怒意和不解,看了我一眼,又将视线放在冉老师身上,有些愤愤的说:“冉老师,这是你班上的俩学生,你自己看着办吧”
我偷摸着转动双眼,寻思着着这间屋子,也就我和他能称作学生了吧,要把我俩怎么办?
思绪还没落定,冉老师便回头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他,杜子冬依旧是面无表情,这时候他的视线再次看向我,眼神中透出明显的不可思议的感觉,我对他回以一个耸肩摊手的动作,究竟发生啥事我也不清楚啊。
这时候他回头,对汤主任有些试探的问道:“这人,招认了?”
对方发出一声冷哼,转过脸不说话。
见此状,冉老师转身对着杜子冬,同样的语气:“你俩那个是真的?你承认的?”
杜子冬终于不在呆板着一张脸,嘴角微微上翘,对他点头致意,后者又看了看我,神色由质疑变得愤怒,在此情景,我觉得有必要说点什么了。
“请问,发生什么事了?”我心里胡乱的才想着,难不成我俩被保送了?不然还有什么事情能让我俩同时出现在主任的办公室里呢。
听见我的疑问,汤主任立刻回复一个冷笑:“呵,还垂死挣扎了,都高三了还来这一套,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忍着等过了高考再说的”
我真的是一个头五个大,他们说的我怎么都不明白,所以继续发出疑问:“怎么了啊”
汤主任站起身,走到我面前,义正言辞的告诉我说:“你和杜子冬,严重违反校规,竟然在校园里早恋,情节严重可是要开除的”
瞬间我感觉脑袋里一声惊雷,但反应过来也仅仅是脱口而出一个:“啥?”
许是声音过于洪亮,在场的其他几位都被这一声吓得一个激灵。
这事情啊,一个巴掌拍不响,我心底再次想起了臭鸡蛋的教导理论,决定还是要以理服人,咽下一口怒气之后,温柔的说道:“我没有”
两位的目光又放在了杜子冬身上,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生感觉仿佛在说,你怎么可以拿人家青春少女的清白开玩笑呢?
后者则是抬起眼皮,眼神轻视又无力,轻声的发出一句话:“不是吗?”
是,是你二姨妈家的腊肉炒饭!
我转过脸,举起我的右手作势状:我发誓,我和杜子冬同学绝对没有任何不良关系,我要是喜欢他不得好死,他要是喜欢我,他这辈子都没人要。请不要造谣,请相信你们的学生。
言毕,我放下手臂,不再说话,两位老师倒是面面相觑,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一路跑去了校园外拐角处的手机店,一打开玻璃门直直的冲劲柜台,对着里面的人问道:“小黑,许瑞秋呢?”
那人被我急冲冲的身影吓了一跳,但马上镇定下来放下手里的盒子,指着对面的手机维修说道:“在哪里帮人家修手机呢”
我一句谢谢落在肚子里没说出来,便又冲了出去,在柜台下找到了满手乌黑的人。
他见我有一些开心的神情,还不急发出疑问的时候,我拉着他的手,对他说道:“跟我走一趟”,便拉着他跑回了学校,路过校门口的时候还不忘回头给门卫交代一句:自家人自家人
其实本来高三补课全校放假,学校的安保不像平时那般严格,平时也是自由出入的,可我莫名的就想喊出这么一句话。
我再次回到办公室的时候,主任桌前已经倒好了一杯热茶,冉老师也坐在门口的沙发上,杜子冬坐在角落的椅子上,屋子里还多了两位女老师。
我拉着他径直走到主任的办公桌前,掷地有声的说道:“主任老师好,我带着我男朋友来了。”
主任震惊,老师们震惊,杜子冬,算了我背对着他看不见他啥表情,然后就是许瑞秋,震惊还带着疑惑,我看着他,没心没肺的乐道:“横竖都是一死,何不让你转正呢”
许瑞秋听完瞬间露出一个释怀的笑容,又带着些宠溺的眼神看着我。
这时候汤主任已经按耐不住了,一杯热茶被打倒在地,再次起身看着我说:“你知道的,在我们学校,早恋要被开除的”
其实那一瞬间我早就做好了失学的准备,在我四周,有不少因为各种原因没能完成学业的人,他们或是转校或者打工,我都不想去探究,但就算是被判决死刑,也要让周围人都清楚明白。
我抬起头,还没说话,耳边便传来了许瑞秋的声音:“如果是定了娃娃亲,还算是早恋吗?”
这次换我蒙了,啥,娃娃亲?
他继续说道:“我和林落,小时候就定好了娃娃亲的,双方家长也是认可了的,如果学校因为这一点要开除她,我觉得是不合理的”
一阵安静,谁也不敢接话。
他又继续道:“我可以向各位保证,我两个,没有越界,没有你们想的那般复杂,我也是真心希望她可以平安顺利的念完高中,然后读大学,过好她的人生”
明明是我和杜子冬因为早恋问题被叫来了办公室,此刻却演变成了这样,我也是相顾无言,只敢在心里画着圈圈。
冉老师这时候在一旁打着哈哈说道:“我就说嘛,我们班的学生是很老实本分的,同学们都是正常的同学之情,怎么可能早恋”
汤主任这时候也是脑子乱了套,疑惑的看了看屋子的人,干净帅气的杜子冬,一手乌黑的许瑞秋,一脸天真无邪的我,还有一旁帮腔作势的冉老师。
另外两位女老师可能是察觉到了一丝不可融入的气息,抱着一摞资料急急的离开了
片刻之后,汤主任终于开口说话了:“冉老师,你自己的学生自己处理”
说罢,便坐下来,打开了电脑不再理会我们。
我们从办公室出来又被冉老师带到了他的办公室,一进门他便拿起桌上的保温杯,我立马眼疾手快的夺了过来,将杯子递给了许瑞秋,并说道:“去,给咱们老师倒一杯热水,记得,要热一点的”
说完,他便去接了满满一杯子的热水,我从他手里缓缓接过,放到冉老师面前,他会心一笑,趁着此刻,我有些没脸没皮的问道:“请问您要怎么处罚我们呢”
我已经准备好接受命运的审判,没想到对方不急不忙的来一句:“你们家里事,我管不着,他,外校的,我更管不着,只要不过分,老师还是祝福你们的”
也许是我上辈子真的拯救了银河系,遇到这么一位通情达理的好老师,但也许是因为我一直以来的品德优良,让他不舍得失去,换做一个成绩差点的,说不定早就开除了,想到这里我急忙道谢,带着许瑞秋离开了。
我不清楚后来的杜子冬是怎么处置的,但是后面的时间,他再没来教室。
不过许瑞秋却不像我这般置之度外,追问了我很久,关于为何有关于我和杜子冬的不良言论,我终于明白,其实他是一个真正可以分担的人,加上担心他会因为我的一些做法产生误会,我决定告诉他真相。
晚自习后,他早早的在校门口等着我。
我是硬生生的等着杜子冬的身影出现,这才跟着一起走出了校门。
出了学校,我俩并排的走着,他给我带了一个充电式的暖手宝,我放在手心的捧着,看着前面的背影,告诉许瑞秋,接下来的故事,是有关于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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