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舅爷打破了大殿上的沉默:“皇上,微臣曾去过边疆,莫林地处绵绵山丘,老百姓完全是靠天吃饭,在莫林五百里以外就是大雁河,微臣认为应该派人前往挖沟引水、疏通河道,将莫林上游的大雁河引直莫林。”
“国舅爷说的倒是轻巧,您既然知道莫林地处山丘,就应该知道那莫林的地势险要且危险陡峭,单靠人力引水恐怕只是劳民伤财。”刚刚上任的左丞相张志立即反驳道:“微臣倒是觉得此刻开仓放粮才是最重要的。”
太傅赵正开了口:“皇上,微臣倒是觉得两位大人的话都有道。理,只是开仓放粮稳住民心是不错,可是今年天气怪异,北方莫林滴雨不下,而南方泰华又阴雨不断,国库积累的钱粮现在已经耗去多半了,还要存留军粮以备不时之用,微臣担心……”裴天诺沉默了,这几日来搅得他茶饭不思。夜不能寐的正是这天灾人祸、边关战事,他下旨要各州府捐钱出粮,可是三日过去了,颗粒未见,今日他宣他们进宫面议,众人还是沉默不语。
裴天诺重重的叹了一口气:“朕自然知道国库吃紧,朝廷即使是一棵摇钱树,终有一天也有油尽灯枯的时候,要不然朕也用不着坐在这里看诸位卿家的脸色了。”
“微臣惶恐、微臣不敢。”众位王公大臣跪倒了一地。
裴天诺的手重重的趴在了龙案之上,他冷冷的声音回荡在金銮殿内:“惶恐?不敢?朕怎么觉得各位厉害的很呢?威州府尹何在?治洲府尹何在?泗水州长何在?……”
“微臣在。”被点到名的大臣忙垂眉低首,恨不得立刻找一个洞钻进去,以免受雷霆之火……
裴天诺自九龙宝座上站了起来,他历目一扫,冷声道:“食君之禄,为君分忧,诸位三品大元好像只会食君之禄,却忘了自己头顶乌纱不是只为了填饱自己的肚腩。”
“微臣不敢。”三品大元们异口同声的又一次磕头,“哼哼。”裴天诺一声冷笑:“我冰月王朝历代君王奉行仁政治天下,苛捐杂税都是能免则免,乐见百姓安居乐业,国泰民安,如今如不是漠北、泰华一再出现天灾人祸,朕也不愿开这个口,不要以为朕身处宫闱之内就对各位的所作所为一无所知,诸位既然已经肚满肠肥,又何必如此吝啬……”
“微臣不敢。微臣惶恐。”又是磕头……
裴天诺怒火中烧,他自龙案上走了下来,语气更加的冰冷:“不敢?威州府尹,光你老父八十大寿,各地官员、当地士绅所送之贺礼就是你为官三世的俸禄也比不上的;治洲府尹,朕听闻单单你大女儿嫁人,你所受贺礼就是威州府尹老父贺寿的一倍,就不要再算你二女儿和你两个儿子的婚礼了;泗水州长,你也要朕给你算算吗?”
“臣罪该万死。”泗水州长顿时冷汗直冒,他慌忙将头深深的埋在地上。
裴天诺又是一声冷哼,重重的叹了一口气,他强压心中冲天的怒火,柔和了语气:“诸位臣公,天诺继位之日就说过,君臣一心,朕不是个不通情理的人,如果不是朝廷危急,朕也不想为难诸位;朕也知道诸位卿家在自己的管辖地带鞠躬尽瘁,可是今日莫林百姓有难,身为他们的父母官,你们怎么忍心坐视不理?诸位也是十年寒窗苦读,既然饱读圣贤之书,就应该知道所谓国家,国在前,家在后,没有国何来家?诸位不要只顾自扫门前雪,且不要忘了唇亡齿寒这句成语啊。”
“皇上。”威州府尹双手抱拳,一脸臣服的说:“不瞒万岁爷,莫林地处山丘,终年靠国库救济,就好像是只寄生虫只知道伸手要救济,却从不知自救、微臣今日进京是保定决心坐视不管的,可是万岁爷您恩威并施、推心置腹的一番话让微臣不得不折服,微臣自愿上交威州官仓历年来所存的九成,如果皇上还有所需,微臣愿意捐出所有家产,今生跟随皇上,原作皇上的马前卒。”
“微臣复议。”众位三品大元心悦诚服的跪倒在了裴天诺的脚下,裴天诺疲惫的脸上渐渐浮现出了笑容……
听雨轩……
暮蝉轻手轻脚的将一件淡蓝色的披风披在了蓝心宁的身上,“娘娘,天凉了,您不要总是站在风中,小心着凉啊。”
蓝心宁淡然一笑,目光自面前那盆凋谢的海棠上移开,望向蓝天轻声吟道:“昨夜雨疏风骤,浓睡不消残酒,试问卷帘人,却道。海棠依旧,知否,知否,应是绿肥红瘦。”
“什么时候,我们万泉山的活菩萨变成了一个多愁善感的女词人了?”那熟悉的声音自蓝心宁身后传来,蓝心宁淡淡一笑,心倩走了,除了心蕙还会有谁会如此的话中带刺呢?即使自己一再的退让,还是要成为她们的阻碍。心倩走了,带着对自己浓浓的恨意走了,原以为身在冷宫可以让自己不再成为焦点,如今看来,还是逃不开、躲不掉啊!
微微叹了一口气,蓝心宁缓缓转回身来,“妹妹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她说的也没有错,自从被裴天诺打入冷宫,蓝心蕙还是第一次现身,而且也只怕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对此蓝心宁无可奈何。
蓝心蕙朗朗的笑着:“就知道二表姐会怪我,妹妹赔罪了,不是妹妹不愿来看姐姐,真的是……”她没有说下去,只是用袖子捂着口笑着,妩媚的样子让蓝心宁心中升起了几分厌恶。
蓝心蕙也不在意,“皇上自从与皓月贵妃圆房以后,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不再对我们视若无睹,相反,对我们这些妃嫔更加的宠爱有加,好像,我们所有的妃嫔只有姐姐还是处子之身……”
蓝心宁尴尬的站在那听她喋喋不休的说着什么,心已经彻底的沉沦了,裴天诺你要伤我到什么程度才够?
蓝心蕙见蓝心宁眼中满是落寞和伤痛,得意的笑容浮现到了脸上,脑海中浮现出了昨天在皓月宫与景枫眠聊天时所谈得内容……“好妹妹,你告诉我谁是心宁,好不好?”消瘦的景枫眠紧紧的握着了她的手,就好像握着了一棵救命的稻草。
蓝心蕙心中暗暗思量,都道。是这位新贵妃得到了皇上的宠幸,为什么她如此憔悴,又为什么如此在意谁是心宁?难得是自己押错了宝?
脸上还是亲切的笑容,蓝心蕙笑着说:“姐姐何必在意一个一入宫就被打入冷宫的女人呢?现在整个皇宫的人都知道皇上宠得是我们皓月娘娘,这不就够了吗?您看,皇上的寝宫是景阳,他就赐姐姐皓月,一日一月,相互辉映,可见皇上有多在乎姐姐了,做妹妹的真的是羡慕啊!”
无力的摇了摇头,景枫眠一脸的苦笑:“倘若真的如此,倒也没有辜负我千里而来的这份情意,只可惜……落花有意恋流水,流水无意眷落花,他心中始终还是忘不下那个叫心宁的女子,就连那夜的同房,也被他称作是鸠占鹊巢,好妹妹,告诉我谁是心宁,告诉我他与那个心宁的故事,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