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凤冠霞帔的陆太后心疼的看着儿子,说:“听说皇上一夜未眠,独自立于风雨之中,本就有病在身,怎么还这么孩子气啊?”
他淡然一笑:“母后,您别听小德子胡说,儿臣只是躺的太久,筋骨有些酸了,这才到御花园走动走动,不想正好遇到了下雨。”
“真的吗?诺儿,你现在可是冰月的脊柱,千万不要意气用事,伤了自己,知道吗?”陆太后不无担心的看着儿子。
裴天诺看了母后一眼,淡淡的一笑:“儿臣知道,母后放心。”
内侍喊道:“泗水刘氏秀女进谏。”接着六个貌美如花的女子缓步走了进来跪倒在大殿之上,好听的声音传了过来:“皇上万岁、万岁、万岁,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陆太后脸上浮现出淡淡的笑容,她微微偏了偏头轻声说道:“诺儿,你看为首的那个姑娘,长得多水灵,一看就是出自名门。”
见裴天诺黑着一张脸不语,陆太后暗暗叹了一口气,她问:“小德子,最前面那个女孩叫什么啊?”
“回老佛爷的话,前面那个叫刘清凤,是太妃娘娘的侄女。”小德子马上低头回答“原来是刘太妃的侄女,难怪看着眼熟。”陆太后将心中的厌恶隐藏起来淡淡的说,她又问裴天诺:“天诺,这六个女孩,你看……”
裴天诺微微斜视了一下大殿上跪着的几个女孩,不咸不淡的说:“母后看着办吧。”
陆太后又是一声暗叹,她对小德子说:“先让她们下去吧。”
内侍立刻喊道:“刘氏退下,万泉山蓝氏秀女进谏。”
刘氏女孩行礼默默退下了,蓝心雨为首的蓝氏五姐妹缓缓走了进来,一个个倾城倾国的容颜给庄严肃立的太和殿带来了盎然春意,立于太和殿左右的内侍、宫女都忍不住发出了低声的惊叹声。
裴天诺坐直了身子,他的双眸自蓝心宁出现在太和殿门外的那一刻就不由自主的陪着她一起前行,而陆太后的脸色也渐渐暗淡了,她恐惧的看着蓝心宁,声音有些发抖的问:“她,她是谁?”
“回老佛爷的话,那个女子是蓝氏秀女蓝心宁啊。”小德子忙回答,裴天诺闻言扭头望向母后,只见她惊恐的脸上布满了细细的汗珠,“母后。”他剑眉微微一皱,如有所思的唤道:“您怎么了?”
“啊,我,哀家只是一时恍惚。”陆太后收回了视线,但是眼神中的担忧和恐惧让裴天诺心中一颤,陆太后心虚的低下了头,低声自语道:“为什么长得这么像?”
裴天诺自然是听入耳中,母后为什么见到心宁会如此的慌张?她口中所说的莫非是心宁长得像蓝妃娘娘吗?
恰在此时,蓝氏姐妹已经来至大殿内,“蓝氏秀女参见皇上万岁、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千岁、千岁、千千岁。”蓝心雨率众妹妹举止优雅的跪倒在了太和殿中央。
裴天诺收回思绪,望向大殿内跪着的五个女子,就在三个月前,她们还毫无芥蒂的和自己谈笑风生,如今却如临大敌般的跪倒在自己面前,人生百态,事事变迁,做为君王的悲哀和孤寂,裴天诺深有体会。
再望去,蓝心宁面无表情的跪在那,嘴唇只是微微的张了张,又紧紧的抿在了一起,想必此刻她的无奈不比自己少吧?毕竟他们曾经真心已对、山盟海誓过……
“诺儿。”太后紧张的唤道,裴天诺不得不收回关注在蓝心宁身上的目光:“诺儿,你不会是……”
裴天诺轻轻的咳了几声,他淡淡一笑:“母后,您的担忧,儿臣了解,您放心,儿臣不会让您失望的。”他冲小德子微微一挥手,小德子心领神会的高声说道:“众蓝氏秀女退下,暂回储秀宫等候圣旨。”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蓝心雨及众蓝氏姐妹跪拜之后缓缓退下,蓝心宁最后一个站了起来,她暗自伤怀的望向那个金光闪闪的屏风,虽然她看不到屏风的后面,但她感觉的到,裴天诺就在那后面。
她凄然一笑,转身离去,无论是裴天诺还是蓝心宁都知道搁在他们中间的何止是区区一个屏风啊!
储秀宫内,一批又一批各附属地进贡的秀女去了又回,蓝心宁熟视无睹的坐在一个角落里,刚刚在大殿上,虽然只是短短半炷香的光景,裴天诺按捺不住的轻声咳嗽还是无数次的传来,为什么总是这样?总是让自己伤痕累累,这样的你让我更加的内疚啊!
“心宁姐姐。”心梅凑了过来:“姐姐,从早上到现在,你一直一言不发,是不是生病了?”说着,她伸出小手试探着蓝心宁的额头。
蓝心宁淡淡一笑,她望着心梅不无感伤的说:“心梅,如果以后我不能再在你的身边照顾你的话,你一定要学会照顾自己,宫闱生活不似在万泉山般安逸,你要学会察言观色,切不可轻信他人,事事都要靠你自己,知道吗?”
“心宁。”蓝心雨心疼的唤道,她自然明白心宁的意思,抱着最后的侥幸心理,她说:“不会的,他不会那么心狠的。”
锦阳宫内……
裴天诺不胜其烦的推开了药碗,他瞟了了一眼一直静默无语的裴天浩,看来他也是一夜无眠,眉宇之间满是无法掩饰的难言之苦。
裴天诺微微叹了一口气,他了解自己的弟弟,他温和敦厚。稳重沉稳,一向都是心思缜密,如果不是真的动了心,此刻他是绝对不会流露出如此忧郁的神色,裴天诺说:“天浩,我们兄弟好像是自幼就特别投缘,我和你的那份默契是连大哥都没有的,我一直在想,上天真的对我很好,有恬淡如玉的大哥、稳重敦厚的弟弟在我的左右,正好弥补我的暴躁和粗枝大叶,五年前,我失去了大哥,你知道我心中的那份苦痛吗?”
裴天浩不语,他清楚的记得裴天承去世的那天,裴天诺长跪于大哥的灵柩之前,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但那时的裴天诺眼泪犹如断了线的珠子,他重重落下的拳头不但砸碎了坚固的花岗岩地板,也重重的落在当时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心中……
当时看着二哥伤心欲绝的样子,裴天浩望着二哥紧紧攥着的拳头里不断涌出的鲜血暗暗发誓,今生今世与二哥不分彼此,他不会离开二哥半步,他一定尽自己最大的力量来要辅佐二哥成为一代明君……
裴天诺叹了一口气,他说:“失去大哥,如同失去左臂,如果再为了儿女私情伤了兄弟之间的情分……”
“二哥。”裴天浩终于开口了,他笑着打断了裴天诺:“您忘了,母后说过,这世上唯一买不到的就是你我相濡以沫的骨肉亲情,且不论是二哥先认识心宁的,就单凭二哥与心宁真心已对、彼此相爱,三弟也不会枉作小人的。”
裴天诺笑了,他重重的给了裴天浩一拳,裴天浩吃痛的大叫:“谋杀啊,二哥。”将心中的无奈掩藏,裴天浩又说:“皇兄,不知道您和心宁姑娘是不是已经冰释前嫌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