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台之上,待刘奕说了一些祈祷国运昌隆、风调雨顺的惯例开场词,率领众人跪拜天地后,礼官宣布春猎开始。
这春猎第一天参加的人都属皇室,皇室中,年满十六的皇子、世子都可以参加,因他们身份贵重,故每个人都至少会带一个侍卫。
今年是刘稷第一次参加春猎,本就惹人注意的他,今日更是众人的焦点,女眷那边早已小声议论起来,这自然不必说,臣子们眼中也多了几分探究,高台之上更是演起了好戏。
“二弟,大哥知你一向不喜仆人陪着,可今年你是第一次参加春猎,若无人陪,万一出了什么事,实在让我放心不下。”刘执话中满是担忧,他总是表现得十分真诚让人挑不出不妥。
华贵妃满头珠翠,朱衫熠熠,雍容典雅,年近四十的她保养极好,风姿绰约远胜其他妃嫔,她扶了扶陈帝的手臂,深情地仰望着陈帝,笑得十分温柔。
“是啊,陛下日理万机,难得趁着春猎出来放松一下,这春猎一年才一次,乃是选拔我大陈国人才的重要日子,马虎不得,总要顺顺利利平平安安的好。”
顿了顿又转头看向刘稷,故作卑微姿态,“齐王殿下也已经十六岁,是个大孩子了,也该懂点儿事了,这几日可莫出什么事,惹陛下再为你操心,皇后娘娘在天有灵也就放心了。”
口蜜腹剑原本就是深宫女人必备的技能,王嫱更是将此运用得出色极了。
她这话不仅在给众人留了个贤惠善良的好印象,还暗自给刘稷挖了坑。表面上是在关心刘稷,实际上在说刘稷不懂事,这么大了,还任性妄为,不仅让陈帝操心,还让已故母后,不得安心,只差明着说刘稷不孝了。
陈帝笑了笑,倒也没说什么,若是因为这样的小事就批评刘稷,倒显得他无能了。
刘稷面不改色,这华贵妃不仅恨他先于刘执封王,更恨因刘稷的母亲死了还霸占着后位,使她离那后位始终只有一步之遥。
“父皇不必为儿臣担忧,儿臣自不会让自己出什么意外。”刘稷并未多做反驳,因为他知道会有人替他说些该说的话。
果然,刘奕右侧一清丽女子娇笑一声,见众人看她,似察觉到自己失礼了,连忙掩了嘴,满脸羞红,她笑了无所谓,关键是她的笑声将所有人的注意力吸引到了她身上。
这位正是入宫不过半年便受隆宠封了丽妃的姚柔,姚柔来自民间,乃是柳州太守进献的,因她无父无母,平民出身,背后无权无势,不必担心外戚,刘奕与她相处时十分放松,这一放松,姚柔的位份就升得格外快。
刘奕见自己的宠妃突然笑了,好奇道:“爱妃是想到什么好玩的了,说出来,让朕也开心一下。”
“皇上~”
这声“皇上”端的是媚而不妖,撩人心痒,仅凭一个称呼,便让华贵妃心中大骂狐狸精,让刘执心猿意马,让刘奕露出宠溺的笑容,由此可见成为宠妃还是要有些真本事的。
“快说,不然朕生气了。”刘奕故作威严,他知这民间来的丫头胆子小,不经吓,虽疼她却又忍不住逗弄她。
果见姚柔身子一抖,眼睛立刻红了,眼泪欲垂不垂,惹人心怜。
“皇上真是的,就会欺负我。”姚柔声音很小,可却恰巧能被会武功的刘奕、刘执、刘稷听见,刘稷听见了,表情无任何变化,刘奕听了只是笑了笑,刘执听了,却已心猿意马。
丽妃继续道:“回皇上,臣妾见了晋王心中高兴,见他果然如民间传言那般‘为民忧,为父筹’,臣妾觉得华贵妃娘娘和晋王殿下都太小心了,怕他们太累了。”
刘奕微微垂眸,不让人看清他眼中的情绪,好个“为民由,为父筹”,他还不知刘执何时这么得民心了,连深宫妇人都知道了。
刘奕笑了笑正要说话,却被华贵妃截胡了,只听华贵妃冷冷道:“小心一些难道也有错吗?倒是你,不管是草民还是宫妃,言行都如此不羁。”
这话虽是事实,可没有哪个妃嫔愿意当着皇上的面指责一个正受隆宠的妃子,因为一不小心就会得罪皇上。
以前,还未封贵妃时,王嫱绝不会说这种可能会得罪刘奕的话。可是如今,在内她是华贵妃摄六宫事,掌后宫权;在外她不仅是王家嫡女,有王家做后盾,还有了已被封王的儿子,她虽无皇后之名却有皇后之实。
实际掌握的权力已让她不愿再过多隐藏自己的野心。
刘奕挑了挑眉,突然觉得有趣,虽不满华贵妃插嘴,却没为了姚柔去责怪华贵妃莽撞,也没有为缓和一下两位宠妃说些场面话,他只是用眼神示意姚柔继续讲下去。
“回贵妃娘娘,小心一些自然是好的,只是这维护猎场秩序本就是由晋王殿下负责,臣妾听说还是吏部的梅大人和礼部的宋大人一同举荐的殿下。”
“那又如何?”刘执听见梅宋二人时,心中一颤,不由去看刘奕的脸,所幸刘奕低着头,并未说什么。
“臣妾是想说晋王殿下能力出众才值得陛下将维护猎场这一重任交给陛下,负责我等安全也是分内之事,可晋王殿下和华贵妃娘娘一直劝齐王殿下要保护好自己,倒像是殿下不想管齐王殿下的安全,故作推辞。”丽妃心中冷笑,虽然想说晋王暗自结交权臣,可她拿不准刘奕对她的态度,刘奕城府之深完全不逊于她的主子刘稷,果真是亲生的。
刘稷皱了皱眉,他有些不满丽妃这样轻飘飘的“反击”,他更希望丽妃给晋王扣上一个私交重臣谋权的帽子,再不济也该和他一样被扣上一个“不孝”的罪名。
“丽妃娘娘慎言,大哥和贵妃娘娘并无此意,回父皇,今日远有比儿臣是否带护卫更重要的事,还是尽快开始春猎吧。”刘稷适时出声,故意表现出对丽妃的厌恶,在刘奕面前,丽妃和他不应该有任何联系。
“皇上~”丽妃看了一眼刘稷,故作害怕,又嘤嘤唤了一声。
刘奕笑着安抚性地拍了拍丽妃的手,“爱妃说的也不错。”又看向刘执,“执儿,朕将此事交由你,自然是相信你的能力,你不必妄自菲薄,你们二人快去换衣,准备春猎吧,朕要看看你们今年可有长进。”
刘稷与刘执异口同声:“是,儿臣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