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好景不长,这时传来上皇病危的消息。李渊的太上皇岁月,早期和晚期有着很大的差别。早期生活恰如******,言谈行动皆有人监视,不得自由。但晚期和太宗父子关系改善,太宗也不再有老父复辟的疑心,得以父慈子孝,安享余年。尤其是太宗生擒突厥颉利可汗,更是达成了李渊一生的政治军事理想。但是岁月无常,最后几年的安详时日飞快地流逝,终于走到了人生的尽头。
上皇缠卧病榻,病情一直未见起色,自己也知道大限之期将要到了,但有一事一直挂念于心,无法安怀,乃特别召见魏征,讨论心经义理,以期能够心无罣碍;无罣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槃。心中没有了束缚,就没有烦恼,无所担心,就可超脱一切的忧虑,而达到至高无上的安乐境界。
研讨完了心经,上皇沉吟不语,似乎仍有心事。
魏征:“上皇尚有何事挂心?”
上皇屏退从人,轻声问道:“承道现在过得好吗?”
魏征:“承道现在过得很好。”乃将承道最近生活做了一番叙述。
上皇听了非常欣慰:“你能够尽心辅佐世民,使得国强民富,天下大治;又能够同时照顾承道,使其安居乐业,得以传承建成血脉,真是难为你了。”
魏征:“微臣也常反躬自省,如何能够两全,如何做到真正的大忠。我只要心思纯正,躹躬尽瘁,尽忠上皇,尽忠天下百姓,就是我真正的中心信仰,也正是我全力以赴的。”
上皇:“国家能有现在的局面,非常重要的因素,就是你的辅佐之功。而你辅佐建成和世民,均立奇功,尤其是能在辅佐治理国家之际,仍能照顾承道,为建成留下一脉骨血,我实在是欣慰万分,铭感肺腑,实在是难为你了。我在这里真诚地对你说‘谢谢你’,我无论是今生来世,将永远铭记于心。”
魏征:“微臣生于乱世,生活漂泊,承蒙上皇收留任用,内心一直感念上皇知遇之恩。后来奉上皇之命辅佐太子,臣竭智尽忠以为报效。太子仁厚恭孝,实为国家之福。不料玄武门变起仓促,臣尽心拯救承道,以维持太子血脉。今上亦为上皇嫡子,臣一贯秉持上皇教诲,尽心辅佐,引导改正今上性格,现今天下大治,这完全是因为上皇仁德齐天,功勋盖世。臣无时不以上皇托付为心,以天下苍生百姓为念。”
上皇轻咳了两声;“我都知道,我都知道,你做的一切我都知道。承道过得很好,我是真正的安心了。”
上皇终于露出安心的微笑,这一切的演变发展,上皇算是完全的放心了。苍老的容颜中露出慈祥的笑容,面带欣慰的安然入睡。
“臣肝脑涂地,无以为报上皇知遇之恩。”魏征跪拜良久,见到上皇恬然入睡,安静肃穆的退出上皇寝宫。
过不数日,上皇驾崩大安宫,面带安详笑容地离开了人间。
上皇病危时召见魏征,太宗自然知晓,乃询问魏征觐见上皇情况。魏征答以讨论心经,使上皇体验心无罣碍的真义,能够在人生的最后时刻敞开胸怀,完全放开。
上皇崩逝,举国哀悼,恪遵上皇遗训,丧葬园陵制度,务求俭约。谥曰大武皇帝,庙号高祖,葬于献陵。
上皇治丧事宜告一段落,秦叔宝奉太宗令旨清理上皇所居的大安宫,由于前几年长安戒严时有使女密报曾看到孩童身影,虽然没有查到实据,到底内心存疑。现在上皇已经崩逝,没有了顾忌,乃将上皇内侍拘禁,严格盘查,并且隔离审讯,威胁利诱,终于有一个内侍忍受不住酷刑,被突破心防,而招出当年承道确实进入太上皇宫,但是何时离开,以及如何出宫,的确是一无所知。
太宗闻报大惊,当初上皇召见魏征,内心已经存疑,现在得知承道当年确曾进入太上皇宫,不禁勃然大怒,乃命令秦叔宝彻查此事。朝罢返回内殿,仍是余怒未息:“魏征这个田舍翁,脚踏双船,吃里扒外,我一定要杀了他,以解我心头之恨。”
长孙后:“你已经长年监视魏征,并无异状,很可能魏征并不知情。现在陛下以仁孝治天下,不要令上皇九泉之下不安。上皇护孙心切,也是人之常情。而且,当初的玄武门事件……”长孙后欲言又止,“我看,对于承道,你还是放手吧。”
太宗长叹一声,一言不发的颓然离去。
对于秦叔宝来说,当然是一个晴天霹雳。秦叔宝,尉迟敬德和程咬金三人久经战阵,立功无数,任何惊涛骇浪都经历过,居然至今对付不了一个小孩。
秦叔宝:“这实在是太出人意料了,承道一个小孩子,居然能够躲过我们这么多次的追捕,宫廷禁地来去自如,我们实在是颜面扫地,连这么一件事也做不好,真是愧对圣上。”
尉迟敬德:“凭承道一个小孩子当然不可能有此广大神通,必然有一个极为严密的联络网,我现在感觉到隐太子的实力的确是太强大了,强大得令我们震惊。我派专人严密监视魏征多年,的确是没有查到任何蛛丝马迹。”
程咬金:“那必定是另有高人保护,就像多年前一个大汉带着孩子硬闯景曜门,我们至今仍是不知道此人是谁,到底去了何方。不知此人和上皇宫的事件有无关联。”
秦叔宝:“我们那么严密的巡查追捕,仍然没有任何缐索,而且所有城门都加布三道关卡,严格盘查,上次也没有人再闯关。莫非,承道现在仍然藏身在长安。”
尉迟敬德:“这次,我们再做一次比上回更严密的查缉,而且,现在也不再有上皇宫可以避难,就不相信这一次他还能够安然无恙。”
程咬金:“事隔多年,说不定承道已经变了相貌,所有和承道年龄相当的可疑人士,绝不放过任何一人,宁可错杀一百,也绝不错放一人。”
于是,由于近来西域高昌国一直叛服不定,怀疑有高昌奸细潜伏长安城内,伺机闹事,整个长安城宣布戒严,严查高昌奸细,以确保全城百姓平安。
扰攘了好一段时日,整个长安城仍是一无所获。
秦叔宝:“承道来去自如,杳无形踪,隐太子势力如此强大,如果将来承道返宫即帝位,玄武门事件翻案,不仅圣上命运风云变色,我们这些执行者,都将是诛灭九族,而死无葬身之地了。
魏迟敬德:“所以为了圣上权位,为了我们自己本身的安危,我们一定要竭尽全力除掉承道。即使是大海捞针,我们也要将这根针捞起来斩断。即使踏破鐡鞋,行遍天涯海角,我们都将全力以赴。”
秦叔宝:“我们记取这种种失败的教训,一定要深自警惕,绝不能再打草惊蛇。所谓谋定后动,我们一定要沉着冷静,有耐心,有恒心,一定要有万全的把握才出手,而一出手必定是石破天惊的一击,一击就要成功,绝不能够再有疏失。放长线钓大鱼,哪怕等个几年也在所不惜,我们一定要成功。”
上皇崩逝的消息传遍天下,真是举国震惊,全民哀悼。武庄主感念上皇知遇之恩,特地设置灵堂,朝夕祭拜。而承道更是哀痛逾恒,悲从中来而号啕大哭,一连哭了三天三夜。媚娘从未见过承道如此的痛哭过,不觉大惊失色,想要探究为何上皇过世会带给承道如此的悲伤?
承道和媚娘已是心心相印,无话不谈的知己了。在媚娘的关怀安慰下,承道娓娓道出自己的身世,以及为何隐姓埋名而寄居武家庄。媚娘虽一直隐隐觉得承道有心事不愿吐露,但绝没有想到竟是建成之子,也对承道经历如此惨痛的打击而感同身受。
经过这次的承道袒露身世,两人情感默契又更深了一层,已经成为患难之交而形影不离了。
秋去冬来,春尽夏至,几经寒暑,又是一个晚风习习,光华满月的夏夜,天上有一层淡淡的云,皓月在云层中忽现忽隐,月光照映亭阁,穿透树梢,柔柔的辉洒在湖畔亭边的两个人影。承道轻轻地,幽幽的吹起箫来,悠长,飘渺而动人心魄,那是一曲‘关雎’: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参差荇菜,左右流之。窈窕淑女,寤寐求之。
求之不得,寤寐思服。优哉游哉。辗转反侧。
参差荇菜,左右采之。窈窕淑女,琴瑟友之。
参差荇菜,左右毛之。窈窕淑女。钟鼓乐之。
雎鸠关关的相互应和歌唱着,在那河中的小岛上。美丽善良的淑女,是青年男子追求的对象。
长短参差的鲜嫩荇菜,顺着河流左右去采收。美丽善良的淑女,是青年男子朝思暮想追求的对象。
追求没能达成心愿,日夜心头在牵挂着。长夜漫漫魂梦悠悠,翻来覆去辗转难眠。
长短参差的鲜嫩荇菜,左右两边仔细采摘。美丽善良的淑女,弹琴鼓瑟表达爱意。
长短参差的鲜嫩荇菜,左右两边仔细挑选。美丽善良的淑女,钟鼓声中其乐融融。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承道借着箫声,表达着爱意。
月光清澈的照在承道英容焕发的脸上,月影在他英挺的轮廓上绘出弧缐,是那么的优美凄蒙,好像是蒙蒙眬眬的走入梦境。箫声伴着晚风,随着树影,温馨柔和的飘着旋律。媚娘一袭轻纱,斜倚着亭角朱栏,完完全全沉醉了,痴迷了。月色光华浸润着雪白肌肤,箫声旋律回荡着,媚娘内心澎湃汹涌,正如波涛起伏激荡而热切寻找岸边巨石以爆出浪花。
箫声越来越细,但旋律却越听越明,媚娘正在狐疑,回眸一望,媚娘逐渐嗅触到承道的气息,逐渐感触到青年男性的魅力。抬眼一望,发现承道正深情地凝视着自己,两人同时心头一震,像触电般的悸动痉挛。两人就这样深情的互相凝视着……
媚娘本是天生丽质,青春,活泼,明亮,艳丽,在此迷离撩人的夏夜,一缕薄纱,雪肌玉肤,天使般的美丽容颜,芙蓉般的青葱玉臂,满月光华的双眸,鲜红火热的樱唇,吹弹即破的脸蛋,乌黑柔润的秀发,面带桃花,深颦浅笑间缀着两个酒窝。承道脸颊才情不自禁地挨近,两颗火热的心紧紧靠在一起。
这是少男少女轰轰烈烈的亲密接触,是双方情意深埋许久的自然爆发。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一切可能发生的,会发生的,该发生的,都是那么自然地发生了,这是天地间伟大的****在此完全的融合。
两情缱绻的日子是最美丽的,一对恋人形影不离的终日厮守着。这对少男少女的相恋原本就是天作之合,武庄主和二位师父也是乐观其成。一段时日之后,媚娘身体开始发生变化,小腹渐渐隆起,虽然是双方家长玉成其事,但少女未婚生子到底非比寻常,此时办理婚事已是来不及了,武庄主乃决定先让媚娘深居闺房,期待产后再办理大婚庆典。
日子在期盼,兴奋,等待中流逝着,终于,诞生了白胖可爱的小宝宝。承道以爷爷所赐的三环玉佩作为定情信物,由师父冯立代表男方家长和武庄主讨论筹划大婚事宜,对外宣称媚娘将嫁给远房表哥,婚礼也打算在低调隐秘的情况中进行,只有极少数的亲友知晓。
在武家庄的这些年月中,承道和二位师父曾前往秘密财库清点爷爷所留资产,也在武家庄附近探查地形。离武家庄不远处有一山峰,名擎天岭,地形隐秘,有一天然洞穴可以藏身,洞旁有一山泉,并有野生杂粮等物,乃相约一旦发生紧急情况,此为危急时刻的避难之所。
他们一直隐身在武家庄牧场中,平时极少外出,即使出外也是在僻野乡里,但此次大婚,这毕竟是人生大事,而且喜获麟儿,的确是双喜临门。承道和二师父计划出庄,先到财库,取出最名贵的二双白璧,作为聘礼,再准备进城,采买婚礼所需衣物及装备。很久很久没有进城了,承道对这次进城采购婚庆所需一直兴奋地盼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