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赵府府邸的书房之内,赵南星仔细的打量着眼前的书信。
这是他顺手从宫内临摹回来的,上面的内容让人触目惊心,郑国泰居然联系成国公府造反。
不久之后,叶向高和顾宪成火急火燎的赶了过来。
“梦白兄,到底发生什么事?”叶向高进门便问道。
赵南星并没有先回答他,只是示意身边的下人全部出去,接着关好门窗。
叶向高知道这是有要事要谈,与顾宪成一起,坐下来等待赵南星的解释。
“你们看看这封信!”赵南星将手上临摹的信件,交给了身边的顾宪成。
作为东林党的创始人,顾宪成可谓老谋深算,算起来应该是此时东林党的智囊。
可当他看到这封书信上面的事情时,他那张万古不变的脸,忽然动容了。
经过了十几年如一日的‘争国本’事件之后,皇帝看似勉强的答应了诸臣的请求。
实际上暗地里的小动作不断,万历早已存着改立太子的心思。
因此眼下接过接力棒的东林党,目前的紧要任务,就是要打消皇帝的心思。
而这中间的关键便是,三皇子的母亲——郑贵妃。
“如果这封信是真的,那这可就太及时了。”顾宪成不紧不慢的说道。
叶向高也接过书信,斟字酌句的思量一番后,迟疑的问道:“这……这可能吗?”
赵南星摇头说道:“我也不确定,这才找你们二人前来商量。”
他不是傻子,这么大的事情,仅凭一封书信说明不了什么。
大明勋贵们虽然式微,但是历代掌管着京营,深受皇帝恩宠。
东林党现在已经招惹了齐楚浙三党,在招惹勋贵,那就树敌太多了。
顾宪成思虑良久,语出惊人道:“我认为就是郑贵妃指使郑国泰干的。”
“何以见得?”赵南星问道,虽然郑贵妃这女人,架子大脾气臭,可怎么也不像没脑子的人。
指使郑国泰勾结勋贵,先不说能不能勾搭上那帮老油条,就算真勾搭上了,能斗得过万历。
比起赵南星的眼光来说,顾宪成看的更远,他反问道:“难道非要在皇帝在时动手吗?”
赵南星与叶向高瞬间明悟过来,郑贵妃这是为以后做打算。
一旦万历死掉,自己等人必定保太子继位大统,郑贵妃安能不着急。
“可是勋贵能被她拉拢吗?”叶向高还是有些不可置信。
顾宪成冷笑的说道:“那帮子勋贵都是些贪财好色的主,你们说呢?”
此话一出,对顾宪成深信不疑的,赵南星与叶向高很自然坚定的信念。
下面的事情就简单了,顾宪成立马派人前往书信上的地点打探消息。
按照书信上所说,在城外京营的库房里,藏有郑国泰与朱纯臣谋反的证据。
而另一边赵南星马上通知了兵部,调遣五城兵马司的人马,径直前往京营。
叶向高则回到内阁起草奏章,顾不得休息,急急忙忙的求见万历皇帝。
京营的北场仓库之外,在兵部侍郎方茂劲的带领下,经过确认无疑之下一群人闯入进去。
一时间所有人都看花了眼,在整个仓库内,充斥着各式各样的武器盔甲。
而且这里的武器完全都是崭新的,油光铮亮的十几门佛郎机大炮,并列成一排散发森然杀气。
后面有十几个大木箱,打开来看,全部是一水新的三眼铳。
要知道这里可不是神机营,而是三千营的场地,作为兵部侍郎的方茂劲脸色铁青。
兵部现在的兵仗局早就已经差不多瘫痪了,眼下的各卫所军,所拿的武器盔甲都是些老古董。
这些崭新的武器从何而来?为何兵部会一无所知?难道有人在私下造兵器?
乾清宫内,朱应槐与郑国泰,磕头如捣蒜跪伏在地,央求万历皇帝开恩。
“你们好大的胆子!”万历皇帝怒气冲冲的说道。
这时接到报信的郑贵妃,急急忙忙的来到乾清宫,一进门便哭诉道:“陛下,冤枉啊!”
站立两旁的叶向高等群臣紧张,他们知道郑贵妃在万历心里的地位,怕万历心软不肯处置。
万历皇帝厉声问道:“你们为何要造反?”
此话一出,朱应槐与郑国泰急忙解释道:“陛下,我们冤枉啊!”
开玩笑,造反这种夷灭九族的事情,只有傻子和疯子才会去干。
万历皇帝自然不傻,作为老谋深算的皇帝,他很了解眼前这两个人。
以这俩人的身份和性格,完全没必要去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
“既然不是造反,那就各着实打五十大板,回家去吧!”万历极为大方的和稀泥说道。
回家?!开什么玩笑,诸臣登时就火了,皇帝特么没病吧,造反这种事怎么也要三堂会审。
就算不三堂会审,那也要关进昭狱撤职查办,你丫偏心还能再明显点不!
叶向高眼中就快喷火了,他们之所以这么不遗余力的揭盖子,不就是为了打消皇帝的心思嘛。
毕竟相比较皇三子类似万历的性格,还不如懦弱的太子掌权,更便于东林党控制。
于是他出班奏道:“陛下,万万不可,谋反岂非大事?安能如此草草了解。”
“陛下,请看在臣妾的面子上,饶了国泰与成国公的性命吧!”郑贵妃哭求道。
不给面子?!万历皇帝感觉很恼火,事实上他觉得这件事不宜张扬,想让东厂和锦衣卫去查。
要真是三堂会审,郑国泰是三皇子舅父,坐实罪名,自己还能立老三做太子嘛?!
想到这里,他百无聊赖的说道:“你们说成国公与国舅谋反,有证据吗?”
“臣有证据,请陛下龙目御览?”赵南星走进来说道,他举着一份表单,让王安交给皇帝。
万历极不情愿的看了眼,只是一看,着而大怒将表单,直接砸向了郑国泰。
“那你这是要做什么?”郑国泰手忙脚乱的接过来,仔细一看,瞬间两眼一白昏死过去。
倒是朱应槐还是比较镇定,他目光留在那表单上,其实内心慌得一批。
这份表单是,他勾结郑国泰往关外贩卖军械的账目,要知道私通外虏可是死罪。
……
下午时分,外边下起了暴雨,电闪雷鸣的好不热闹。
西苑内,朱由校静静的站着,看着外面的场景,嘴角露出一丝意味深长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