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李太后的寿诞欢庆了整整三天,王公大臣们也都得了些赏赐之后,便恢复了往常。
东宫,太子朱常洛正在大发雷霆,外面的小太监俱是心惊胆战不敢入,殿内一时间格外狼藉。
“殿下,这是发的哪门子火气啊?”李选侍眉眼如丝柔情的说道。
“那个逆子!”朱常洛的双眼通红的怒道,多好的机会啊,就这样让那逆子给白白放过。
李选侍劝慰道:“殿下,消消火,长孙殿下不过是顽劣,不知大事,没必要这么发火。!”
“顽劣!”朱常洛沉声道,这岂是一个顽劣所能讲清的。
朱常洛自幼生在宫廷,因不受万历待见,加之郑贵妃的迫害,致使他在性格十分的压抑自我。
而在这种压抑的背后,是他整个人的人格上的分裂,对内蛮横对外软蛋,皆是如此。
尤其是对逃脱其范围的朱由校和王选侍,如此的挑衅自己,简直就是对自己的巨大侮辱。
李选侍见朱常洛如此斤斤计较这事,不禁暗喜,于是说道:“要不把长孙殿下接回东宫?”
她这话一出,矛头表面上指的是朱由校,实际上针对的是朱由校的母亲王选侍。
朱由校回到东宫,王氏能不回来?即便她不回东宫,以自己的手段还对不了一个贱妾。
这才是李选侍的真正目的所在,无论如何都是一箭双雕的大好事。
显然经过李选侍这一番循循善诱,朱常洛瞬间想到了“症结”所在,顿时骂道:“见人!”
这时,一名身穿艳红色官袍的六旬老者走了进来,他的名字叫“方从哲”。
他是朱常洛的老师,也是朱常洛身边的智囊,一进门他便参见朱常洛。
朱常洛急忙说免礼,让方从哲上座,令下人沏茶,李选侍也很识趣的,站在朱常洛身后。
方从哲坐定见地下都是残渣,不由皱起眉头道:“殿下,这是为何事暴怒?”
朱常洛很老实的将太后寿典上发生的事情,给方从哲诉说了一遍,并且自责自己不争气。
老狐狸毕竟是老狐狸,方从哲似有所悟的笑道:“太子殿下,长孙殿下做的好啊!”
“额?!”朱常洛明白老师说的是什么意思。
方从哲解释道:“殿下,太后虽有意但不可强逼皇帝,否则必使朝廷大乱。”
显然读书不过几年的朱常洛,还是不明白方从哲的意思。
对于自己这个学生,方从哲表现出前所未有的耐心,他继续对朱常洛解释。
事实上,假如当真册封了朱由校为皇太孙,那么很显然皇帝对于太子的不满就将达到顶峰。
即便是李太后在世时,皇帝大可以不说什么,但是李太后毕竟年迈,还能活上几年的光景。
一旦李太后逝世,万历皇帝必然下定决心,坚决要把福王扶上地位,那也是有可能的。
事实上,别看万历皇帝为了争国本和群臣拉锯纷争几十年。
但要是真狠下心坐视郑贵妃对太子动手,以太子现在的实力而言,又能够撑住几回!
只要朱常洛一死,区区一个乳臭未干的皇太孙又能如何,那就再也无法抵挡福王的登基。
经过方从哲这一番的解释,朱常洛刚刚的怒火,被卸掉了几分。
不过这可热火了李选侍,她本来就想着,凭借朱常洛生气的由头,把朱由校母子掌握手中。
出乎意料的是居然,被方从哲这个老家伙给破解掉了。
这真是罪该万死!李选侍美眸喷火的望着方从哲,内心之中蕴含着灼灼的杀意。
这时王安进来了,他将一封信交给了朱常洛,小声的对朱常洛嘀咕了几句。
方从哲极为厌恶的看着王安,他知道这个家伙是东林党的人,不过又苦于没办法干涉。
朱常洛翻开信件,仔细的看了一眼,点点头道:“那你下去吩咐,记住务必带回校哥儿。”
闻言,李选侍大喜,而方从哲则是大皱起眉。
由于日常要给朱常洛讲课,方从哲出入宫禁,难免知道一些宫闱秘事。
据他所知,朱常洛宠爱的李选侍,日常苛待皇长孙的生母。
要不是这几月,皇帝龙颜大悦,让王选侍和皇长孙去了西苑,王选侍都不知要被剥下几层皮。
不过是宫闱之事,为了避免李选侍在朱常洛身边吹枕头风,他也就没有劝解朱常洛。
只是经朱由校这番闹腾,其地位和价值凸显出来,方从哲需要考虑太子和长孙间的关系问题。
这无关乎对错,只是他所站在的齐楚浙党的立场问题。
“殿下,皇长孙毕竟乃殿下所喜,若是强硬其回,恐陛下不悦,还望殿下慎行!”他说道。
朱常洛拒绝了方从哲的好意道:“无妨,本宫只是校哥儿回东宫读书,日常照例还在西苑居住。”
“读书?!你丫自己还没认识几个字,还想教儿子读书。”作为朱常洛老师的方从哲,忍不住内心中吐槽道。
不过该说还是要说,方从哲继续劝诫道:“皇长孙乃是殿下亲子,我管其机警,不宜将关系闹得太僵。”
“方大人,太子让校哥儿回宫读书,免得有心人带坏,怎么就会影响父子关系呢?”李选侍适时说道。
听闻此话,朱常洛也定下决心,说道:“媚儿和赵南星大人说的对,皇长孙确实欠缺调教,应该回东宫收收心好好读书才是正理。我意已决,先生不必再劝。。
方从哲神色不善的看着李选侍,这个女人的野心很大,以后必须要警惕他。
此刻王安带着十几名小太监,来到了西苑宫门前,只是还没进去就被姜尘拦住了。
“咱家奉太子殿下懿旨,请皇长孙殿下回东宫一趟!”王安压抑着怒火缓缓说道。
区区一个校尉也敢拦住自己,王安内心感觉到了羞辱,只是为了完成任务不得不强忍着。
姜尘笑道:“公公稍待,我这就去禀报皇长孙殿下!”
“慢着,”王安不满的说道,“这里也是皇家大内,我还没听说过,咱家进门要禀报的呢?”
这是要搞事情啊!姜尘下意识明白,于是严肃的说道:“哦,这是长孙殿下立的规矩!”
“咱家是奉太子旨意而来,倒底是太子大还是皇长孙大?”王安反诘道。
“太子不大皇长孙也不大,天大地大只有规矩最大,末将必须遵守规矩才行。”姜尘嬉皮笑脸像模像样的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