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言披了件外衣,去关窗子。
走到窗前,却被外面的雪景吸引住了。
窗外,皑皑白雪将一切都掩盖了,像是给大地盖上了一床厚厚的棉被。而窗外,几数红梅正开得俏丽。
一夜雪花紧,催开红梅万朵,倒是给她不小的惊喜。
噩梦也因这些红艳的梅花,而烟消云散,被她忘到了脑后。
梅林在驿站的外面,有方圆两三里大的一个林子,林子里栽种的都是上等的梅树品种,此时争奇斗艳。
一驾宝蓝色的马车在官道上缓缓徐行。
驾车的是个年纪不过十五六岁的少年,少年上身裹着一件黑色的皮裘,看起来并非一个普通人家里的小斯。
马车经过梅林时,暗香袭来。
车里传出一把清润的声音,如天籁般好听,“小青,停车。”
“是的!九爷!”
小青停住了车,跳下马车,将一把小凳子放在车下。
车帘被一只素净的手撩开,一个二十来岁的男子从车里探出头来,墨黑的长发被寒风拉起一个美丽的舞姿,容貌俊逸非凡,仙姿般风采高贵而华丽,高傲冷冽的凤眼里,散发着淡淡那的慵懒。
他正是司空云锦,云舒国的皇帝。
“好一片梅林。想不到只知道在马背上打仗的契孥人里,也有人会欣赏梅花。”司空云锦淡淡一笑,言语里听不出是欣赏还是鄙夷。
“爷,要不要下来呼吸一下新鲜空气?”小青问。跟随主子一年,自然也知道看主子的眼神,此刻主子言语里虽然有些嘲讽之意,眼里却有对这片梅林的赞赏之意。
“也罢。”司空云锦点头。
小青忙从车后取出一架做工精良的木制轮椅,放在马车边。
“爷,下车吧。”小青伸出手来,想扶司空云锦下车。
司空云锦没有理会小青伸出来的手,而是自己双手撑着车辕,一下一下挪到轮椅里,费了不少力气,却丝毫没有因为腿脚的不便而产生不快。
小青忙从车内取出一张藏青色的毛毯,盖住司空云锦的腿。
司空云锦朝小青笑了笑,“你留在这里,我去看看就来。”
小青一脸不情愿,“爷,怎么能够让你一个人去林子里?”
“那也不能将马车就这么丢在路边啊,要是被偷走了,我岂不是要摇着这轮椅回客栈?”
司空云锦没有带小青一起走的意思,兀自推着轮椅往梅林走去,“听话,留下。”
梅花兀自开着,挂在树梢上,红的似火,白的胜雪,还有黄色的,似是天上最瑰丽的,那一抹云彩……
司空云锦摇着轮椅,缓缓在林子里行走……
雪,一年未见了……
云舒国在南方,一年四季不会有雪景,不会有梅花,瑞雪红梅的景观,只有在这北方才能看到,在凤煌的帝都,就处处有红梅,每当瑞雪乍至,梅花总是兀自开在枝头……
孤独的、倔强的,将整个冬天灰暗的色调染红……
其实,是雪,让他想起来去年冬天,遇到的那个女子……
也是一场大雪,他将她从凤煌的皇宫中带了出来,顺着往南的路一直前行,原以为可以讲她完好无损的带回云舒,却不知中途会发生那么多的事情……
如今,言儿可还好?
梅林深处,卿言裹得像个粽子,绒衣绒帽,只剩张小小的脸露在外面,她踏着雪,手里抱着一大把梅花,行动稍显艰难的往外走。
清晨的梅林里,倒是宁静得很,除了她,好像林子里并没有其他人,正好,她可以尽情地将最好开得最旺的梅花采了下来。
迎面见到一个裹着白色狐裘的男子摇着轮椅过来,她很自然地站在一边,将林中唯一一条稍宽的路让了出来。
司空云锦摇着轮椅慢慢靠近抱梅花的女子。
刚刚他看到了,她望着梅花轻笑的模样,一点也没有变,还是那低头的温柔,带着淡淡地娇羞,那样的卿言,是刻入他的骨子里的。
轮椅在卿言身边停下,司空云锦静静注视着卿言,目光中带着审视,也含着看不懂的情绪。
卿言微微脸红,眼前这个比女人还要美上几分的男子,为何老是盯着她看呢?她看不懂他眼里的东西,也不知道他为何一直静静地看着她。终于她还是开口问道:“公子,是不是喜欢这里的梅花?喜欢那一支,我帮你摘吧。”
她以为他因为行动不便,摘不到自己喜欢的那一支梅花?
司空云锦淡淡一笑,手指着卿言身后一树黄色的梅花:“小姐帮我摘下那一朵,可好?”
卿言顺着他的手指方向,看到了树上两朵并蒂的梅花,倒还真是开得娇艳无双。
卿言踮起脚费了一些力气才终于将并蒂梅花摘到。她将梅花递给司空云锦:“公子想要的是不是这朵?”
司空云锦浅笑着接过梅花,朝卿言招招手,示意她靠近。
卿言走到司空云锦面前,望着他,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司空云锦示意她蹲下。
卿言见司空云锦一脸宁静,没有任何恶意。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面对这个陌生人,却一点也没有陌生的感觉,好像是在哪里见过一样的感觉。
她在司空云锦面前蹲下,两人的视线终于在同一个水平。
卿言笑着问:“公子,还有什么吩咐?”
“嗯,靠近一点可好?”司空云锦说。
卿言往前靠了靠,离他两拳的距离。
司空云锦伸出手,将手中的并蒂梅花轻柔插入卿言的鬓间,随手替她被风吹乱的头发,“送你的。”
“谢谢公子!”面对这个陌生男子的举动,她竟然并不认为他的举止是轻浮的,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面对这个陌生人,却一点也没有陌生的感觉,好像是在哪里见过一样的感觉。
“你叫什么名字?”云锦问面前的女子。她像极了卿言,却不认识他。卿言是不可能不认识他的,他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即使是彼此化成灰烬,都可以认得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