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被长绳形状包裹的液态线形琴弦,此时哪里还有一点坚冰的痕迹,琴台上只剩下根根光洁透亮的琴弦,在无声地诉说着所有的一切。
眼尖的人甚至可以看到,当木炷的双手抚上琴弦的刹那,他的手心骤然间汹涌出串串的火苗,那些液态线形琴弦外层的坚冰刹那间就幻化成了一团水雾,消失在天地间。
钟守英的眼神一皱,她发现事实远非她想象的那么简单,通过灵敏的精神力,钟守英发现,在坚冰化成水雾的刹那,有一股若有若无的风在木炷的手心悄然升起,如果不是这样,恐怕琴弦上包裹的坚冰也不会瞬间杳无踪影,至少应该让人看到坚冰化成的水汽。
事实上,并没有人注意到水汽,就已经足以说明,水汽在蒸腾出来的瞬间,就应经被风给吹散了。这般神来之笔彻底地震惊住了全场的人,掌声起初淅淅沥沥地响起,刹那间就变得万掌齐鸣,掌声如雷。
木炷用完美的修复,彻底颠覆了众人的想法,有了木炷这个榜样,众人甚至会想,没有什么是不可能的,悬殊的年龄似乎已经不能成为划分实力的界限。只是更多人心中升腾起来的是敬佩和畏惧,因为这些人懂得修炼的艰辛。
丝毫不顾众人的惊天掌鸣,木炷缓缓坐下身子,极度虚弱的身影甚至有了些晃动,但是脸上的坚毅神情却是没有出现半分动摇,用手轻轻地抚摸着根根闪着光亮的琴弦,木炷满意地露出了笑容。
根根琴弦金光闪闪,盏盏魔灯五颜六色,二者交相辉映,显得甚是美轮美奂。木炷脸上的笑容真切异常,那是一种自信的笑容,那是一种温尔不炽的笑容,那是一种让人的心灵能够感到温馨的笑容。
一字型摆放好那些琴弦,一手握住琴弦的一端,木炷紧握琴弦的双手又快速地抚上琴身,随后猛然张开,蓦然滑动,声声脆响的上弦声乍然响起,让众人的瞳孔又是骤然一缩,心中惊涛汹涌。
根根琴弦已是直挺挺地躺在琴身上,闪着金色的光辉,荡漾着嗡嗡的清音,甚至只要有微风悄然拂过,都会掀起琴弦奏出绝响似的。少女的眼睛直了,凭借着对琴的了解,直觉告诉她,她的古琴上了可不止一个档次。
时至今日,少女终于明白,木炷为什么狂言说,要还给她一个一模一样的琴了。现在看来,与木炷的话有些出入,哪里是一模一样,简直是强的太多了,少女还能有什么说的呢?
木炷装好琴弦,转眼看到了少女的神情变幻,又转回头颅,低眸发现,古琴已经有了很大的改观,不由得心底暗自埋怨起自己来。木炷一心想着修复古琴,却是没有想到,忽略了主人的要求,在自己理解的基础上,给古琴提高了档次。
也许有人会问,这样不是更好吗?然而木炷可不这么认为,所为修复,就只能是修复,而不是改进,这在炼器师看来,两者可是有着很明显的划分的。没有想到木炷一时情不自禁,混淆了概念,真是犯了一个非常低级的错误。
这与木炷的性格也有一定的关系,凡事都竭尽全力地要求做到尽善尽美,面对还有着提升空间的古琴,木炷当然不会放任不管。木炷知道,这也是自己需要磨练的地方,作为一个炼器师,满足顾客的要求,才是至高无上的,甚至包括创造出不完美的器械,而其他的一切,都只能靠后。
木炷来到了少女面前,躬身施了一礼,不好意思地说:“姑娘,对不起,由于小子一时忍不住,改了你的琴弦,虽说品质上有所提高,但是与原来的却有些差异。对于一个琴者,还是旧琴比较合手,如果有必要的话,我会再次帮你把琴弦改造一番,但是恐怕今天没有精力完成。如果信得过小子,还请姑娘把琴留下,明天这个时分再过来取。”
众人看着木炷居然不但没有居功自傲,反而向少女道歉,大部分都是惊骇莫名的样子,在他们的印象中,炼器师哪一个不是古怪、刻板、目中无人的,哪里见过木炷这样温文尔雅的炼器师,并且还因为这么点鸡毛蒜皮的小瑕疵来道歉,众人感觉自己又受到刺激了。
在众人看来,木炷非但不应该道歉,反而是应该受到少女的赞扬,毕竟把琴弦的品质提高了,难道不是一件可喜可贺的事情吗?
少女听到木炷这么说,脸色居然莫名其妙地爬上了一抹羞红,温和地声音银铃般响起:“你所说的固然有理,我确实已经习惯了使用先前的古琴,但是难道你忘了,一个琴者如果能够得到更高品质的琴,是可以舍弃旧琴,并且义无反顾地去谙熟新琴的吗?我们琴者的琴艺,不也是在一架架好琴的更迭中,慢慢地循序渐进地提高的吗?”
木炷听到少女这样说,心中虽然好受了一些,嘴上却是仍是歉意连连:“话虽这么说,但是一个琴者,对于旧琴的感情也是很深厚的,无论如何,我彻底抹杀了你的旧琴,是我不对在先,就算我欠姑娘一个人情,如果有用的着的话,还请姑娘不要客气。”
少女心中微愣,没有想到木炷这么固执,不过听完木炷的话,少女不由得转动了心思,秀口微张,银铃般的嗓音再度响起:“如果说要求吗,还真的有一个,那就是希望你能让我今后每天来听琴,我只是想向你学些琴艺。”
“这哪里称得上什么要求,琴者之间本来就该相互交流,然后才能达到一个更高的层次。”木炷微笑着说,同时心中也松了一口气,他原本还以为少女会提什么稀奇古怪地要求,看来是他多心了。
木炷话音刚落,忽然眉头一皱,身子瞬间紧绷,心中暗自嘀咕:“怎么会有杀气,难道我得罪过什么人。不对啊,我才刚出来,应该不会跟别人结仇啊,到底怎么回事啊,谁会想要杀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