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神秘师父
“对不起，奶娘，我试过了，我做不到，我做不到……”离开了皇帝的重阳殿，怡然便再也无法抑制眼中的泪水，倾泻而出。她脚步蹒跚，身形踉跄的回到了自己的宫殿，看着床上昏迷的人儿，忍不住伏在她的身上，放声大哭起来。“奶娘，你要我不恨，要我理解身为一国之君的身不由己。我也曾试着去原谅他，为他辩白，当年的事情不能全怪他……”
“可是，奶娘……”怡然的声音有些呜咽，泣不成声，“他可以对一个宫婢和颜悦色，却连抬眼看我一下都做不到！都做不到啊！是他自己生生抹杀了我所有的孺慕之情，扼杀了我对他所有的期待。”
“你说，因为太爱，所以，他容不得半分的背叛。”怡然凄然的笑着，笑声中满是嘲讽，“太爱……哈哈……真是太可笑。他怕是连爱是什么都不知道。别人常说，他独宠皇后，可如果真的爱，又怎会年年有新人入宫？他什么人都不爱，他只爱他自己！只爱他自己！娘亲跟这后宫其他女人一样，都不过是他的宠物。”
“奶娘，我给了他机会，一次又一次，是他自己放弃了。”怡然打开圣旨，晶莹的泪珠儿断断续续的落下，浸湿了锦帛。“你不求我大富大贵，只愿我在宫中一生平安。可他连这微不足道的愿望都无法满足你。为了缓住匈奴，他方才记起了被他遗忘在记忆中、不闻不问十三年的我！奶娘，你爱我，护我，把我看得比什么都重，为了我，你几乎没有了自我。你病危，我却什么都做不了，如今，我唯一能为你做的事情，只有答应他的交易。我去和亲，他给我雪凝丹！”
怡然把圣旨随意的丢弃在地上，就仿佛是在丢垃圾一般。她紧紧地抱住自己的奶娘，低声说道：“奶娘，我不会让你有事的，我什么都没有了，只有你，只有你了！”我楚怡然对天发誓，终有一天，我会让楚浩天追悔莫及！
“什么人？”忽然，怡然猛然抬起头来，清澈如水的眼眸瞬间被混沌所取代，深沉而复杂，眼底闪过一抹凌厉的杀气，抬眼看角落里。
“你的感觉真是越来越敏锐了，我不过刚来，你便已经觉察。”只见一黑衣蒙面女人从角落中缓缓走出，四下打量了一番，随意的找了个地方，坐了下来。
谁知，怡然看到来人后，竟卸下了所有的戒备，眼中的深沉淡去，恢复了原本的清澈。“是你啊，师父。”
“和亲的事情传得沸沸扬扬，为师想要不知道都难，”注意到怡然眼中的泪水，蒙面女人眸光微闪，随即恢复了正常。“而这宫中，符合和亲条件的帝姬，只有你一人。为师便料到这皇帝定然会下旨意于你。”说着，蒙面女人轻笑道：“怕是你这冷冷清清的宫殿，自明日开始，便会热闹起来。我再想如入无人之境，就不会这么简单了。”
“师父！”怡然沉下了脸色，微微蹙眉。
“好啦，为师知道你心中有恨。”蒙面女人起身，走到床边，仔细打量着李嬷嬷，复又把手放在她的脉搏之上。片刻之后，她收回了右手，为李嬷嬷盖好了被褥，方才说道：“果然是很棘手。”
怡然没有言语，她的医术是眼前之人所授。虽说不敢以神医自称，但是平常的病症，是绝对难不倒她的。奶娘昏迷，她便做了仔细的检查，却没有查出病因何在。她心中就已经有了不好的预感，这才抱有一丝希望，去找太医救治。没想到，得到的结论与她自己的完全相同。
“怡然，我知道月冷非在哪里。”蒙面女人来回走动了几步，略作沉吟，突然说道。
“真的？”怡然惊喜万分，难道师父竟是红楼主人？可蒙面女人的下一句话又把她打入了地狱。
“不行。”蒙面女人摇头，“消息一来一回，便是月冷非答应救治，马不停蹄，日夜兼程赶来，时间怕也是来不及。李嬷嬷撑不过七日……”
“奶娘不会有事的……”
“我可以传消息出去，让月冷非尽快赶来，可能不能赶来，也只是未知。”蒙面女人注意到被丢弃在地上的圣旨，弯腰捡了起来，露出了了然的神色。“除了月冷非外，就只有皇帝手中的雪凝丹可以救李嬷嬷。你这样做，倒也没错。”
“师父，您曾经说过，适当的时候，会有一件事情让我去做。”怡然说道，“过了明晚，我恐怕就会跟着匈奴王子回匈奴去了……”
“那件事情不急。”没等怡然把话说完，蒙面女人便不以为意的摆了摆手，阻止了她的话，“该做的时候，我自然会让你去做。”
“可是……”怡然想要说什么，蒙面女人却没有给她说话的机会。“怡然，和亲未必是绝路，难道你不曾听过绝处逢生和置之死地而后生吗？”
“怎么说？莫非师父有什么法子？”怡然急切地问道。
蒙面女人淡然地笑了笑，说道：“明日一早，高福高公公定会为你送来符合帝姬身份的宫装首饰，并会让宫中的一些老嬷嬷教你有关鱼水之欢的事情……”这女人说起男女之间的事情来，竟是毫不羞涩，让人不禁感叹其豪放大胆。
“鱼水之欢？”怡然一头雾水，满脸的迷惑。
“那个不重要，”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蒙面女人岔开了话题，接着说道：“不管高福公公为你送来了什么东西，你都不必多管。”
“为什么？”
蒙面女人走到角落里，拿出了自己事先准备好的包袱，放在了桌子上，“怡然，里面有你明晚需要的一切。这里面的衣服首饰，皆是我亲手设计制作，每一个都花费了我无数的心血……”说完，蒙面女人逐字逐句地说道，“我——要——你——明——晚——震——惊——全——场！”我要在场所有的男人都为你心动、为你痴迷！只不过，这一句话，蒙面女人并没有说出来。
“可是，师父……”能够震惊全场的人只有一人，那就是当今皇后、有着大楚第一美人之称的卓婉怡啊！
蒙面女人露出自信满满的笑容。“怡然，不同的舞蹈要配合不同的衣服与饰品，而包裹里的舞蹈是我为你量身设计的。只有你，才能完美的诠释出我的舞蹈，才能展现出所有的美丽，也只有你，方才能不愧我的这套衣物。”明晚的你，将会让在场所有的女人都黯然失色，包括当今的皇后卓婉怡！
蒙面女人的话让怡然感觉到手中的包裹重若千斤，压得她几乎抬不起手来。她苦笑了一下，“便是震惊了全场又如何？也改变不了我和亲的命运……”
“呵呵……”蒙面女人轻笑，淡然地说道：“怡然，你错了。当一个人的光芒太过耀眼，当所有人的目光都只能被你吸引，当你站在最高的位置，很多事情，都会脱离原本的轨道，走向另外一个方向。只不过，却无人知晓，那一条道路是否比原本的要好。”怡然，或许有一天，你会怪我，怨我，甚至是恨我，但是，此时此刻，唯有让你展现自己的美丽与风华，才能扭转乾坤，才能改变你和亲的命运。蒙面女人垂下眼眸，眼底闪过复杂的光彩。
“师父，我……”
“匈奴日渐强大，对大楚造成了不小的威胁。因此，你想要借助匈奴来达到自己的目的，但偏偏你又恨楚浩天，恨他的无情，恨他掌控你与你母亲的一生。你不想尽如他意，更不想成为他的棋子。”蒙面女人缓步走到门口，停了下来，接着说道：“怡然，路，为师已经为你点明，究竟选择哪一条，决定权不在我，也不在楚浩天，而是你自己。这本就是一场豪赌，不到最后，很难知晓，谁才是真正的赢家。”说罢，蒙面女人便要准备离开。
“师傅！”怡然突然开口叫住了她，看着她的背影，沉默了一下，才说道：“十年来，你从不说自己的身份来历，也从不让我开口问。但是，到了今时今日，难道我还不能知道你究竟是谁吗？”
蒙面女人身子微微一顿，说道：“时机到了，你自然会知晓。”说罢，不再给怡然开口的机会，便如来时一般，悄然离去。
怡然沉下眼眸，静坐在那里，如同木头人一般，一动也不动。眼睛直盯着面前的包袱，却久久不敢打开。
怡然，当你明白，颠覆一个王朝，武力不过是最下乘的方法的时候，或许，你会恨我入骨……蒙面女人站在高处，俯视着怡然所居住的宫殿，双眸中的犹豫一闪而过。美丽，从来不是错误。可当一个女人拥有的不仅是天下无双的美丽，更拥有着让男人望尘莫及的才智的时候，那么，在这个男权至上的社会，它的存在本身就是最大的错误。
蒙面女人微微叹息了一声，转身隐入黑暗之中，不见了踪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