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夜入皇宫
来到京城，已经是中秋前夕。京城，热闹繁华，沿着记忆的路，我回到平安王府，这里，门可罗雀，封条被雨水淋的褪尽颜色。
我假装路人，瞥一眼紧闭的大门，匆匆而过。曾经玉阶琼楼，曾经灯火如昼，一切繁华不过是过眼云烟，梦一样远去了。
寂寞仇跟在我身后，小声问，“妻，这里就是你的平安王府吗？”声音很小，却很温柔，仿佛怕伤了某人的心，其实某人已经不伤心，一切功名利禄于我不过是身外之物罢了。
“走吧。”我淡淡的说，没有回答他的问话。
夜了，静了，无风，闷。
寂寞仇脱了衣服，在床／上释意的摆着肢体，一头黑发随着季节的变化也起了变化，他，有着狼的本质保护色。碧湖幽幽眸子配上墨绿色的头发，整张脸更显白皙，他仿佛很烦躁，不停的翻着身体。
我走到窗前，一轮明月，微微有点缺，星星稀疏。
寂寞仇终于忍不住寂寞，跳到我身后，双手环过来，隔着薄薄的纱衣，罩在我的小腹上，下巴蹭在肩头，一股热流徐徐吹来，“妻，睡觉吧，你这样站着不累吗？”
“我还不累，你先睡吧。”我回过头，象征性的在他脸上沾了一下嘴唇，“乖，听话，先睡去。”心思早飞出躯壳，敷衍的对他说。
“你有心事？”他问，舔了一下我的耳唇，“有什么事告诉我。”
我能和他说吗？我能说我想进皇宫去，见初恋的情人，如今他已经是姐姐的凤后．而我依然心心念念，拿不起也放不下吗？
“你见了那个皇榜就日夜不停的往京城赶，难道那个叫‘凤后’的人与你有什么关系？妻，你幽思忡忡的样子真让我猜不透。”他松了环在我腰际的大手，回到床／上，枕着胳膊闷闷不乐，“能不能告诉我那个凤后是谁？”
我哭笑不得，“傻瓜，凤为雄性，凰为雌性。后宫的男人，正宫当然叫凤后，而不叫凰后了。”
他坐了起来，直直的看着我，“那么这个凤后和你一定有关系，否则你不会这么着急。”
我走到他身边，慢慢坐下，握住他的手，“莫仇，每个人都有一段难忘的初恋，美丽也好，青涩也罢，总之那是我十六岁花开的悸动！尽管单薄，尽管飘渺，但是我为之动过真心，如今他病了，我想偷偷的看他一眼……”
“今夜就去吗？”他平静的问，碧湖色的眼睛，没有我想象的嫉妒。“要不要我陪你一起去？”
“不用了，我一个人就行，你在店里等我。”我拍拍他的肩，他虽然有八百岁的年龄，可是在人间的阅历等于零．人间的阴谋，虚假，伪善，他是不清楚的，我不愿意他陪我去受伤，这一生，他只要学好一件事就行了，那就是好好爱我，珍惜彼此的感情。
最容易做的事是珍惜，最难做的事也是珍惜。当你遇见的多了，很难再去珍惜曾经的那分乍见的欣喜。
“妻，”他用了飘忽的音域，温柔的将我俘虏，锁向我的目光多几许顽劣，异样的坏，一口吹灭红烛，床幔低垂，平添神秘耳语……
夜半，我小心翼翼的起床，身边的寂寞仇睡的正香。给他拉上薄被，蹑手蹑脚的出了房门，一片青辉披洒下来，夜空里多了些凉意。
皇宫在城池的北面，四周有宽宽的御河，水面上白亮亮的，静静的，一点波纹都没有。我纵身一越，连着三个蜻蜓点水，来到城墙下，一提丹田气，上了高大的大理石城墙。
故地重游，感慨啊！昔日出入，威风八面，城官跪地低头，要等我过去才敢站起来，今天，我却要躲着她们，叹，人生三起三落，谁能预料明天的事呢？
皇宫，我熟悉的没法再熟悉的地方，它的每一个布局都在我的脑海里清晰划分。哪里有岗哨，哪里有机关，十分明了。
很顺利的，找到了朝阳正院的地方。
凤栖阁，豪华不失典雅。灯火通明，里面笙箫不绝，这，这里是沐念的寝宫吗？他生性澹泊，喜欢安静，可是，为何这里如此热闹？不是病了吗？
我想转身离去，又惦念着那个身影，有什么牵着一样，飘身上了后檐。
因为是夏天，窗户大畅着，只有薄薄的纱帘，看里面很清楚。
皇姐姬滟洳坐在正中，沐念依偎在她的膝头，宝石蓝的大波浪头发一垂到地，有一缕在姐姐手里把玩着。沐念看着下面一群歌舞妓在跳舞，半眯着眼睛，也许要睡着了。
姐姐全然没有看那歌舞，低着头，观赏沐念的精致五官，眼睛里浓浓的都是爱意。沐念穿着橘红的衣服，看着很不协调，更衬得那张冰雪一样的脸几分格格不入。
姐姐喜欢热闹，喜欢喜气的颜色，她的衣服是暖色调的。沐念喜欢冷色调的衣服，他最爱的颜色是蓝白色，蓝的接近白色，破晓时分，天边的蓝白色，那是一种容了自然的大气之色。
看到他们恩爱，沐念也不象病了，我在心里叹息杞人忧天了，还是走吧，这里不是我能呆的地方。
“皇上，沐念今天身体大好，给您跳一段剑舞吧。”沐念站了起来，身子摇晃了一下，嘴角含着飘渺的微笑，虽飘渺，却美极了，至少我认为他的笑美到了及至。
皇姐高兴，笑逐言开，“爱卿，身体要紧，还是不要跳了。”
“无碍的，自进宫来都是病着，不能讨皇上欢欣，甚是难过，今天就让我表现一下嘛！”沐念转身下了玉阶，一点点撒娇的味道，让他的声音更动听。
我听着看着，怀疑那个面上含笑的男子，还是不是我心有凄然的初恋小男生。
那时的他，喜欢用小手指勾着我的小拇指，一同看池中的并蒂莲花．
那时的他，喜欢纸扇遮面，清清浅浅的笑，问我要不要荷包……那荷包里有他的三根青丝，他说一根代表一世，他愿意前生今世下辈子都做我的恋人……
那时的他，很纯净，连吻都不会，是我教他的，那天芳草摇曳……
如今，那翩翩而舞的男子，那眸光绮丽，魅／惑妖冶的男子，他是谁？他变得我不再认识，陌生……
沐念的脚步凌乱起来，摇晃着接近皇上，手中的长剑斜斜的，颤抖的，刺向皇姐……我想拦住这一剑，那个高高在上的人毕竟是我姐姐！
沐念却顷刻间摔倒，脸色如纸，长剑扫落了桌上的杯盘……皇姐大叫：“御医，快，传御医——”
皇姐抱起地上的沐念进到了里面的暖阁……
我差不点从屋檐上掉下来。沐念真的生病了，什么病？心无比的疼，追到暖阁的窗外，我想看个清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