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架华贵的马车悠哉悠哉的行驶在驰道上,驾着马车的洛宴缩在披风里,用脚勾着缰绳,时不时伸出一只手扬起马鞭伺候几下马背。
马车内,男子身着玄色深衣,上衣还有浅色镂空纹饰,一股子尊贵自内而外的散发,舒展的眉头少了些往日的冷峻,但也难以让人靠近,修长的瘦指又翻开了一册书页,书中内容也是晦涩难懂。
“洛宴,你这龟速不知我们何日才能到凉州。”
本来要直接去凉州的,奈何不让人省心的门主偏要先来京都,寻八杯姑娘的花,问八杯姑娘的柳。门主在江南可不是这样的,虞姊都入不了门主的眼,怎么还会有女子打乱门主的行程呢?
洛宴扬起马鞭重重打在马背上,马儿吃痛,猝然认真了起来,迅猛的飞驰,飞溅起的积雪打落在驰道两侧。
洛尘驾马而来,马车从未停歇,洛尘附在马车窗边道:“门主,前面公子中了伏击。”
“可知是谁下的手?”
“一个混混。”
陆泊然心道,一个混混以无恙如今身手就跟碾死蚂蚁一样简单,悠闲的斜躺在软靠上,“洛宴再快些。”
不一会儿来到了集水镇前的山谷。
“门……咳咳,少爷,前面有打斗的痕迹。”前面的大道上,乱雪狼藉,还有一件掉落的狐裘。陆泊然下了马,玄色长靴踩在雪上,黑白分明。
“少爷,是赤炎谷的霹雳球。”洛尘捡起刚刚炸落的残骸,有些温热的触感没有散尽。
“嘿!三位少侠!”树下的小混混看见有人来了,激动的叫着!
陆泊然道:“去看看。”
洛尘瞧了一眼,道:“就是他做的伏击。”
洛宴三两步跑到小混混跟前,这人怎么一脸猥琐,不像什么好人。
“少侠,我被定住了,快,帮我解一下!”
洛宴好不情愿的伸出指头,飞快的点了胸口的几个穴位,“你怎么回事?”
哪知小混混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把事儿慢慢道来:“诶!三位大侠我太苦命了!我本是山中的樵夫,昨晚风大雪大,老母受了风寒,我这天不亮就下山抓药,哪知道在这儿撞上了一个小白脸,把我的药钱摸了个干净!还把我定在这里啊!”小混混一边说还一边拿袖子抹眼泪,悲痛欲绝的神情都快让人潸然泪下。
洛尘倒是直接,一柄寒光落在他脖颈上,道:“刚刚那位公子呢?”
小混混眼珠子转了转,莫非是一伙儿的?这谎该怎么个圆法?
“这霹雳球是你的?”
“不不……不是,是那个小白脸的。”
“你在说谎!”
“我才没功夫说谎呢,他拿了我的钱就跑进林子里了,我要去找他了。”小混混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雪,准备跑进林子里。
陆泊然道:“拦住他,我进去看看。”
“少爷!我去吧。”
陆泊然哪里会听他的话,孤身去了那片树枝折断的林子。
“两位少侠也是江湖人士吧,我也是江湖中人。”
“你不是樵夫吗?”洛宴轻笑道。
“诶诶,小兄弟可别小看樵夫,我是搞幕后任务的,不瞒你们说,我是长青门的!厉害吧。”小混混十句里没有一句真话,假门徒撞上了真门主,洛宴洛尘都笑他是关公面前耍大刀。
洛宴道:“谁跟你称兄道弟的,不自量力。”
小混混死皮白咧的说:“不当兄弟,姐妹也行!”
话音刚落,霹小雳又被点了穴,这回不仅不能动了,连话也吐不出来。霹小雳认栽了,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呢!今日是遇到了强悍对手,赶明个自己也寻个弱鸡欺负欺负,吐回这口恶气。
密林幽深连着荒山,无恙尽量避开青石,因为她已经摔了三次了!整个人狼狈不堪,屁股上的泥印是擦不干净了,白白可惜了这么好的衣服,无恙早已在心中唾骂霹小雳无数遍了,都难解心头之恨!在一处小溪,终于看到了处安的身影。
无恙激动的大叫:“处安!”也不顾脚下的石头,两三步后又是一声“啊”!
没错!无恙又摔了一跤。
这一次是往前摔,整个人趴在地上,狼狈极了。
幸好没有人,不然就嗅大了。无恙正准备起来,一只修长的手伸了过来……
这是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指甲修剪的整整齐齐,掌心也很温厚,无恙顺着他的手望去,一张俊俏的脸上洋溢着和煦春风,嘴角勾着浅笑,眉眼如画,澄澈的眼睛里倒映这无恙无措的狼狈模样。
“无恙公子,好巧!”
无恙霎时红完了脸,衣服脏了,手擦破了,脑子也嗡嗡作响。幸好带了面具,没露馅!
“无恙公子?”陆泊然浅浅一笑,又抿着嘴,仿佛……仿佛是在隐忍着笑意。
无恙手撑在地上,使了力,自己起来了。陆泊然收回手放进厚厚的披风里。
“原来是陆公子,真巧。”他怎么会在这儿?
“无恙公子怎么会在这儿?”陆泊然先问道。
“我的马儿受惊跑到这里,我来寻他。陆公子你是?”
“前面抓了个鬼鬼祟祟的人,他说这里面风景好,我好奇就来看看。”
“陆公子真是闲情雅致。”
无恙来到小溪边,渐渐流水哗啦啦的淌在岩石间,处安在一旁委屈的饮融化的雪水。雪白的鬃毛也被泥浆染脏了,马脸上有些血痕,是刚刚奔入乱丛中划伤的,流血最多的是前马蹄子,估计也是被锐利的石块划伤的。
无恙和着雪水洗了手,出血的伤口还有些疼,陆泊然递过来一块丝娟准备给她包扎,无恙接过去,道了一声,“谢谢。”然后把丝娟丢到溪水里浸湿了。
陆泊然疑惑不解,眉头皱起来,她不准备包扎吗?
无恙扭干了水,来到处安的跟前,帮他擦脸上的血痕和泥水印子,一边擦还一边说:“处安呐!你这胆子怎么比我还小。”
原来是马比人娇,陆泊然问道:“无恙公子这是要去哪儿?”
“去凉州,公子呢?”
“巧了我也是凉州,要不结伴怎么样?”
不怎么样!哼,你自己说后会无期的!
“不好意思,我有些赶时间。”
“可是你这马好像跑不了了吧。呵呵。”无恙怎么知道原来陆泊然这么坏坏的,还“呵呵”!
哼!
无恙不搭理他了,下手也没个轻重,把处安的脸擦痛了,处安把头扭到一边,不让她擦了,真是个犟脾气!
无恙洗了帕子,湿帕子还给他好像不是很礼貌,于是握着帕子牵了处安就和陆泊然回去了。
有雪水顺着毡帽掉在脖颈里,无恙冰的耸了耸肩,一个不注意又是脚下一滑,陆泊然手疾眼快一把扶住了无恙的双肩,无恙的骨架好小,整个人瘦瘦的,陆泊然不敢使太大力,生怕一不小心就揉碎了。
背后传来陆泊然掌心的温度,无恙暗骂自己怎么这么蠢笨,眼睛没看路的吗!陆泊然道:“马不行了,公子要是再摔可到不了凉州了。”
无恙道:“多谢陆公子。”
终于出来了,洛尘洛宴正坐在马车木缘上聊天,霹小雳依旧在树下,只是站起来了。
“上马吧!”陆泊然哪管无恙同意不同意,直接把无恙推上了马车。
洛宴不解的问洛尘,“这小子不就是那晚上我们……”
“嘘!还要不要狗命了。”
无恙从车窗里探出头来问道:
“喂喂喂!我的马怎么办?”
陆泊然也上了马车,掀开车帘对洛尘道:“把马送回京都,牵着走,骑不得!”
“是。”洛尘骑着自己的马,然后牵着处安走了。
听话也有听话的坏处,逆来顺受的处安就这么听话的走了!主人还在车上呢,不要主人了吗?无恙生无可恋的掀起衣袍坐在一角,这身泥若是弄脏了陆泊然的马车,他会不会把我扔出去?
“无恙公子随意些。都是去凉州顺路。我向来喜欢做善事。”
“多谢。”多谢个头!
陆泊然从暗格里取出一套衣服,是套湖蓝色的袍子,“无恙若是不嫌弃就换一下吧!”
无恙苦笑我怎么会嫌弃呢,我只会丢弃!
“这多不好意思,算了,我到集水镇再去买一件吧。”
“无恙这么拘谨干什么,相逢既是有缘,我拿你当兄弟,你别见外啊哈哈。”
“这……”无恙推辞不得,陆泊然把衣服塞在她的手里,然后抱胸看着她。
这脱也不是,不脱也不是!进退两难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