暑往寒来,旨容又落了雪像漫山遍野的缟素,天地一白,离除夕还有一天。
陶儋立就是在这一天仙逝了,陶掌门没能熬过这一个隆冬,没等到下一个暖春。旨容上下并没有因为掌门逝世而极度悲伤,正如陶掌门生前劝慰的那样——万物了化,顺其自然。
对于陶儋立的逝世,旨容早就做好了准备。或许逝世就是以一种结束祭奠另一种开始。无恙在独去阁守了整整一晚,等到天亮,弟子们便送陶掌门上山了,旨容风水宝地,仁厚慈爱的地魂能让他安息。
无恙独自跳下了望湖,刺骨的寒水一点点渗入体内,无恙不顾一切的向前游去,不一会儿就到了小竹屋。
那日和明极下山买的白衣红裳还静静的躺在柜子里。无恙拿出来又反复的摩挲着,这点布料子还真难以御寒,又把红装放进了柜子,落了锁。无恙又在小竹屋内查看了一番,本想带个什么东西留个念想,奈何斗室之内清寡的很,没什么值钱的。于是取了一点金银花干装在香囊里就走了。回去路上,无恙踏波而行,尽管身上衣服还没有干,想着金银花湿了就不好了。
独去阁人去楼空,明鹿还在收拾陶掌门的遗物,准备封存在箱子里。去了明极的屋子,明极除了道袍还有些便衣,方便他上下山。
“师兄,我来借件衣服。”来的时候,明极也在收拾东西,他要搬去独去阁了,陶掌门已经把掌门重任交给明极了。
“准备下山了。衣服都在这里,看上哪件随意拿,反正我以后很少下山,也用不着了。”明极从箱子里抱出一大堆衣服。
“嗯,马上走。”一堆衣服里,只有那件鲜红色的长袍格外引人注目。“师兄你怎么有这件衣服,真亮眼!”无恙拿着红衣就往自己身上比,大小正合适。
明极笑了笑,“谁还没年轻过啊,只是买了就没穿过,臊的慌,你要拿去可别跟他们说这是我的。”
“可以可以。”
“我这儿有个剑穗,你要不要。”明极从柜子里拿出一个浅灰色的流苏。
“师兄给的当然要!”无恙一把拿了过来,“师兄这一文钱买的吧。”
“上一句什么都要,下一句就嫌弃我廉价。无恙啊,你是不是讨打。”
“掌门!不敢!”
“我送送你吧。”
“掌门相送,无恙求之不得。”
“你再掌门这儿掌门那儿的,我……”
无恙逃之夭夭,留下一句“在山门等我。”
无恙回独去阁换了明极的红衣,用黑布裹了玄睿剑,背在身上,就去马棚牵处安,听到了处安的嘶鸣声,明鹿从阁里急急忙忙地跑出来,“无恙姐等等!”
“怎么了,明鹿。”
“你怎么现在就走了,陶掌门还留了一箱宝贝给你呢!”
“宝贝我也带不走啊,明鹿你帮我保管着吧,别让明极贪了。”
“我也还有东西要给你呢!”明鹿又跑进屋,不一会儿又跑出来,手里装着一袋冬瓜糖,“姐姐路上吃。”
“谢谢了,我还会回来看你的。”
“无恙姐一言为定!”明鹿又和她来了一个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的盟约,才放她走。
无恙鲜衣怒马而来,处安马蹄之下飞溅起残雪,踏出一条泥路来。山门处明极、固悟、量空、荆智都在山门处等着。从小是个没有爹娘陪伴的,孤独寂寞都一个人受了,无恙何德何能可以得到这么多人的关爱,眼眶红红的,勒住马,哽咽地说:“要下雪了,叔叔们回去吧。”
荆智开了口,“无恙别急,叔叔还要嘱咐两句。这第一句,下山了别老拿着玄睿剑乱舞,这家伙危险的很。第二句,记得多回娘家,我们三个老头子还等着你养老送终呢!”
固悟又接着说:“无恙啊!下次上山记得带十三斋,我二十几年没喝了,应该还找得到。”
轮到量空了,“无恙,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大恩大德非言语所能报答,无恙眼里闪着泪花,马上抱拳,“记住了!固悟叔、量空叔、荆智叔、明极大师兄!再见啦。”
明极开了山门,那是一扇门缝里都蔓延着青苔的老旧山门,是陆泊然守了一年多的山门,终于等到了它使命中的女孩,踏马而去,飒爽英姿!
“无恙,接着。”明极在身后大喊。
无恙还未回头,一包重重的钱袋打在无恙的怀里。
“多谢暗器!”
山回路转不见君,雪上空留马行处。山谷里传来马蹄的回声渐行渐远……
红衣少年,公子无恙。京都我来了!
到了集水镇已是中午,无恙买了一顶镶着白纱的斗笠,去了福来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