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未归……
两日未归……
苍锦觉得自己真是望穿了秋水,竟然这么想他,苍府内有一处观景楼,苍锦不是在小棉床边守着,就是在观景楼上守着,一个等待醒来,一个等待归来,度日如年一词真是形容的恰到好处。
直到第三日傍晚时分,安王驾着一匹累马从阳道上归来。彼时苍锦正准备下楼去照看苍灿,那人一身黑影而来,纵马疾驰在苍府临街,苍锦是跑着到门口的,白草红叶黄花三人一致认为这是小寒第一次在府里横冲直撞,也是跑的最最快的一回。
那人近了,面上带着风霜,额角还有几缕碎发被汗水沾湿贴在鬓边。黑衣裙裾之处沾了些许灰尘,来没来得及掸干净,勒马翻身几步就走到苍锦面前。
“回来了!”苍锦情不自禁的咧开了嘴。
“久等,药本王取回来了。”
苍藏舟慌忙的从里面敢来,“王爷,快快请进!”
安王几步踏上台阶进去了,百草上前推了推苍锦,“小姐,笑不露齿!”
“我露了啊?”苍锦回头看了看白草红叶黄花三人。
三人一起点了点头。
百媚生接过小瓷瓶,取出一颗聚神丸,和着近日服用的草药一起吞下。
“老爷夫人不用担心,这几日苍灿小姐心脉已经正常了许多,辅以聚神丸,小姐估计晚上可以醒了。”
“谢谢!谢谢白姑娘,谢谢安王殿下!小棉真是好福气有你们相助。”
“夫人不必客气,本王也是受了朋友的嘱托。照顾苍灿也是我的分内之事。”
“王爷风尘仆仆,这几日也未曾休息好。思雪,安排一间客房,带王爷去休息一下。”
“不用,陶掌门有一事相告,我说完就回府。”
“那就请王爷移步靖安斋。”
苍南柳几日未曾入靖安斋,书房里早已没了残存的焚香。
一婢女送来一壶清茶退下了。
“陶掌门近来可好?”
“他说自己离西天不远了。”
“关卿云有一颗聚神丸,那日应该是送给了儋立。还有一颗聚神丸我记得在长青门门主陆曦文那儿,后来曦文出事,陆泊然上旨容,如果没猜错,王爷带回来的药丸是陆泊然带的那颗。”
“不错,关卿云所带,陶掌门已经服用了,不然早在苍灿下山后就仙逝,至于陆泊然的聚神丸,是我找陶掌门讨的。陶掌门让本王带话,苍灿醒来后,送回旨容山,对外就说苍灿已死。”
“这个老东西拐我闺女八年我还没找他算账!才过了两月,老东西定然是嫉妒我可以享受天伦之乐。罢了罢了,我苍家早该倒了……”
“苍家无子,倒是必然。太子心善,一心向儒,定会善待苍家。”
“太子心善,成也心善,败也心善!皇上也心善,奈何妖颜惑君,浮云蔽日啊!”
“苍太傅所言指……”
“庙堂之高我早已厌倦,江湖这趟浑水我也不想沾身。我也到了风烛残年的年纪,不比儋立好多少,安王所谋之事可放开了去做,小寒有你,我也放心。至于小棉,他如今还没有着落,是我为人父,未尽父职。”
“苍灿小姐回旨容定是安全的,太傅可以安心。”
“惟愿。”
苍南柳绕过书桌,在书架上翻找了半天,摸出一踏泛黄纸张。
“这是近些年我在朝廷安排的,里面从中央到地方,大大小小估计有百余号人,放心用。”
“太傅,你这……本王不受!”
“你只管拿去,受与不受在你。我膝下只有小寒小棉两女,小寒有你,我放心了。至于小棉,也希望你多加照顾。就当我是以物易物吧。”
毕竟苍南柳曾是朝堂之上搅动风云的人物,安王的事情,他若是想知道,那么即便安王府把守重重,都能窥探其中机密。而今,苍南柳用手中把持的眼线换去安王的倾心相护,苍南柳觉得这笔交易再合适不过了。
宁皓接过苍南柳手中的黄纸,“本王不过是个不得宠的闲散王爷,竟能得到苍太傅如此赏识,本王莫名有些受宠若惊了,不对,不是受宠若惊……”
安王这是语无伦次了,苍南柳在心中暗骂傻小子,得了便宜还卖乖。坐在紫檀木椅子上顾自翻越着桌上旧书。
“王爷若是还不走,我就要说‘下官告退’了。”
“那本王回府了,等苍灿好了,我会安排她离府。”
“嗯。”
“小姐,安王在那儿!”
顺着几丛盆景,宁皓看见小姑娘对着他傻笑,他脑海中顿生“绝色”二字。
“苍小姐,找本王有事?”
“我还没向你道谢,谢谢你不辞辛劳为小棉求药,也谢谢你把白姑娘带过来,你的恩情我定然没齿难忘!”
“这几日你也累了,去睡一觉苍灿就醒了,本王先回府。”
安王大步走开,留下一个说不清道不明的背影……
“好奇怪。”
百草问道:“小姐哪里奇怪了?”
“他不是心悦我吗?怎么躲着我。”
“小姐你光说报恩没有实际行动啊,安王尊贵怎么会信你这空口白牙的谢恩呢?”红叶分析道。
“我这怎么就空口白牙了,我是真心实意啊!”
“小姐真心实意,但安王殿下不一定看得出来啊,男子不如女子心细。何况小姐昨日还当面义正言辞的拒绝了安王呢!”黄花说道。
“嗯,你们分析都有道理!那你们再帮我想想办法如何报恩,小棉醒之前要是想不出来,我吃糕点时候,你们就看着!”
“哎,小姐,报恩途径有很多啊,比如请安王殿下吃顿饭!”
“比如为安王殿下画一幅像。”
“比如为安王殿下抚琴一曲。”
……
“还比如以身相许。”
三人七嘴八舌的议论着,苍锦刚开始听着很受用,只是最后一句!
“本小姐以身相许!当我是买豆腐脑送的葱花啊!”苍锦负气出走,留下三人在风中石化。
“这以身相许不是江湖侠士们惯用手法吗?红叶你说是吧!”
“之前和我爹爹在军营倒是有姑娘这样做过。”红叶的父亲曾是一个将军,因为在战场上不曾听军令而被皇帝罢黜,最后又打了败仗,将军听从军法处置,从容就了义,留下红叶一人孑然一身,父亲生前曾把自己托付苍南柳,红叶辗转才到了苍府,之后的岁月里隐姓埋名,养于苍府,心中仍有报偿血债的恨气。“只是托以终生的女子容貌无盐,兵哥哥拒绝了。”
“看来这以身相许还要两情相悦才行。”
枯瘦的指端突然颤动了几下,像风吹烛火一般无力,睡眼疲惫的撑开,环顾四周,果然那人没有骗我,我一开眼就可以到苍府。苍灿挣扎着准备起身,把趴在床边的苍锦弄醒了。
“小棉!小棉终于醒了!娘亲小棉醒了。”
沈思雪在外间的卧榻休息,被苍锦的叫声惊醒,鞋子都忘了穿直奔内室。
看见苍灿醒了,又是泪眼朦胧。
“小棉!醒了,饿了吧,娘给你准备了热粥,我叫百草给你端来。小寒,你去请隔壁的白小姐来看看。”
“好的。”
苍锦跑着出去了,红叶送来沈思雪的鞋子。
“娘亲哭什么,我不还活着吗?”
“傻孩子。”
“我昏迷几天了。”
“三天了。”
“看你眼睛我就知道自己晕的时间够长。”沈思雪给她的后背垫了几个枕头,百草端来的热粥温度刚刚好,沈思雪喂了大半碗,看着苍灿能吃进东西,欣慰的笑了。
百媚生进来了,沈思雪连忙让开,请她给苍灿诊脉。
扣住苍灿的细腕,脉动沉缓,不似豆蔻女孩一般蓬勃有力,百媚生微微皱眉。
“白姑娘,小棉可以不妥?”
“夫人放心,小姐好多了,修养几日就可以了。不过为了保险起见,我再给苍小姐做个全身检查,夫人先回去休息吧。”
“好,好。你们退下吧,小寒走吧。”
“可我想看看小棉。”
“我有什么可看,生龙活虎呢,快下去吧。”
人都走了,顺带把门关上了。苍灿实在忍不住趴在床边将刚刚喂的粥吐了个干净,其中参杂着还有一些黑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