哗啦哗啦,那一声声浇在木桶里面,更是浇在了裴远歌的心头上。
他一张俊脸一半是青一半是红的,变幻不定。
直到那水声消失了,他才缓慢地错开眼睛,看着闻人千绝:“你早就知道了,是吧?”
闻人千绝点点头:“也不算是很早。好在赶在你们成亲典礼之前。”
裴远歌苦笑一声:“所以……所以你才这么做。赶在我迎亲之前把他带走,派赤炎大闹了婚礼,让我们无法成亲?”
“不然呢?”闻人千绝红唇潋滟,笑意温柔:“总不可能是因为我对他有意思,不想你们之间结合吧?”
“没想到……”裴远歌失神了半晌,那双桃花眸失去了所有的色彩。
“这事儿也不怪你,我跟他相处了那么久,还不是一丁点都没发现?”闻人千绝拍了拍裴远歌的肩膀,语重心长。
一时间,地牢里的空气都快凝固了下来,十分安静。
闻人千绝也不打扰裴远歌消化这个事实,此时她能做的最好的事情,就是陪伴。
“呵……”过了不知道多久,裴远歌终于抬起了眼睛,那双眸子虽然饱经创伤,也明媚非凡:“我决定了!”
“你决定了什么……”
闻人千绝感觉到哪里不对。
“我刚刚想了很多,我发现,我爱的是他这个人,甚至可以不在乎他的性别!只要他是盛落,什么都好……”裴远歌越说越激动:“既然那个……那个白府以前的长辈们能够隐瞒住盛落的性别,我想我也可以。只要能在一起,我宁愿一辈子都……禁欲!”
闻人千绝:“……”
她慢慢地抬手,抚摸了一下自己的额头,顺便捋了捋自己的发丝。这个……
有的时候吧,裴远歌挺聪明的。
又有的时候吧,比如刚才,他傻得倒是真可爱。
可惜盛落不在这里,没有能听到这位大少爷的心意。
“你……不必……呃……禁欲。如果我们能找到盛落的话。”闻人千绝慢吞吞地说着。
裴远歌不解了:“这是什么意思,盛落不就在……”
“那不是白盛落!”闻人千绝对着猪脑子感觉怎么都说不清楚了:“他是易容高手,伪装成了盛落的样子,我是发现了他的身份才把他带走的。至于真正的盛落,据说是被带到云丰去了。”
一股脑的说出来,她心里霎时清醒了许多。
裴远歌的表情则是几经变换,一会儿欢喜,一会儿担心。
欢喜的是盛落并不是个男人。
担心的自然是盛落现在的遭遇。
“那……”裴远歌的眼神儿有点奇怪,“你直接跟我说不就行了?还让我看刚刚那一幕,我难免误会。”
闻人千绝掐着他的脖子:“我特么要是直接给你丫看,他三言两语就能让你相信他,到时候我说什么你会信?我让你摸摸他下边证明我说的事实,你会摸?”
裴远歌的脸色略微有点发红:“哪有那么夸张。”
“此人心机之深,态度之淡然,是我这么多年很少遇到的。他对人心的洞察也透彻,不然不会瞒过这么久。让你贸然过去跟他说话,我还真不放心。”
闻人千绝的眸子幽幽地,看着假货白盛落的方向。
“原来如此。”裴远歌点点头,“那你下一步打算怎么做?”
“暂时还没有想好,我琢磨着,他们既然千里迢迢把盛落绑了过去,也没有告诉我们,显然不是用来威胁我们的。那么说,盛落对他们有别的用处,一时半会不会有事。”
闻人千绝拿了一块点心,在桌子上写画着,跟裴远歌分析。
裴远歌没出声。
闻人千绝冷冷抬眸:“别想一个人逞英雄,就算要去云丰把盛落接回来,一时半会也轮不到你去。要去,我们大家一起去!”
扬名云丰的暗杀组织,怎么会是那么轻易对付的。
“我不是那个意思……”裴远歌看了看闻人千绝,又看了看她手中的糕点。
“你对这个想法有异议?”闻人千绝皱眉。
裴远歌摇摇头,一脸嫌弃:“我想说的是,千绝你这也太恶心了!拿着油乎乎的东西就在桌子上画……”
“这不是没有别的么?”闻人千绝振振有词。
离开的时候,裴远歌虽然也没有好多少,好歹心里有个底了。至于外面翻了天的流言,闻人千绝也没有心情去管,一并交给他了。
“回主上,地牢里那人的身份已经调查出来了。”
一个暗卫跪在地上,恭敬地道。
百里夙夜正在看一封信,旁边有信鸽走来走去,不时发出咕咕的声音,他没有回答,暗卫便在下面一直跪着。
半晌,百里夙夜收了手中的信件:“说。”
“那人江湖人称‘百鬼’,没有人见过他的真面目,来历极是稀奇。听说曾经路经过无心谷,但是好像并没有在无心谷待过。”
“继续。”百里夙夜冷漠道。
下面的暗卫擦了擦汗:“后来他便加入了云丰的暗杀组织。属下们追根而查,真的发现了一点过去的事情,此人怕是出身于云丰皇室中,因为生而有残疾,被抛弃了。长大的过程中因为长的幼小,身子骨很像女孩儿,经常被欺负,后来不知从哪里学来了一身变脸的功夫。并且很好地活了下来。”
等他说完了,百里夙夜散漫地开口:“就这些?”
暗卫想了想,暂时没有想到其他的,便道:“暂时只有这些,其他的属下们还会继续调查。”
“去吧。”百里夙夜挥挥手,让暗卫先下去了。
闻人千绝刚好从外面进来,见到暗卫出去,眉目一挑:“殿下,有了什么新消息么?”
“嗯。”百里夙夜嘴角微微上扬。
闻人千绝暗道不好,这是继续让她娇宠卖乖的节奏。哼……
“哦,有消息是好事儿。我刚打发了裴远歌,得先休息休息,一会儿见。”她瘦削的身影转身,直接往卧室那边走去了。
走了很久,身后并没有人追上来。
闻人千绝撇撇嘴。
殿下那个人,最是沉得住气,她要是想好好地知道殿下手里的消息,不能这么快就认输。
在软榻上躺了一会儿后,她真的睡着了。
迷迷糊糊地觉得自己身边似乎有人,她翻了个身,下意识地抱了上去。嘴唇撞上了什么柔软的东西,一张开眼睛,见殿下正在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闻人千绝立刻就清醒了。
往后蹭蹭,抹了抹唇:“你怎么在这里?”
“这是我的床,我当然在这里。”殿下的回答也是理所当然。
两人起来用膳的时候,闻人千绝低眉顺眼地吃着,内心一万头草泥马奔腾而过,殿下也安静地吃着,坚决不提消息的事情。
“我决定亲自去一趟云丰了。”
闻人千绝撂下碗筷,很郑重。
“哦?”殿下细嚼慢咽地吃了嘴里的东西,一伸手,管家从旁边走了上来,递上面巾。
殿下优雅地擦了擦手,举手投足的尊贵气质泄漏无疑:“为了救白盛落。”
“嗯。”
闻人千绝感觉也没什么好隐瞒的。
盛落在云丰究竟过的如何,她不清楚。不过依照盛落的性子,绝不会开心就是了。
“就算我不去,裴远歌也按捺不住。我已经叫人偷偷通知了裴远空,看着他一点。但是……也看不了几天吧。”
闻人千绝重新拿起筷子,拨弄着碗里的菜,若有所思。
“好。”
殿下的声音淡淡,从旁边走了过来,握住她手上的筷子,带着她伸手去夹菜,然后再送到她的口中。
闻人千绝咽了下去:“真的?”
“是时候去一趟云丰了。”百里夙夜的眼眸深邃如古井,叫人看不透。
今天信鸽送来的消息薄薄几页纸,却说了一些很有用的消息……云丰的暗杀组织,怕是跟姬无情有关。
一年之约,姬无情绝对不会自己单独来赴约。
她讨厌寂寞喜欢热闹,到时候一定会掀起滔天巨浪,而现在四国水源枯竭,朝政混乱,结盟强攻等等棘手的事情。
不过是她酝酿的初始而已。
等到时候再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必须从根上就遏制住她。
天空碧空如洗,上面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
一丝,云彩,也无。
被绑在柱子上的女人白衣已经染了灰尘,娇嫩的肌肤在烈日下已经干得脱皮,嘴唇龟裂发白,显然是极为渴。
“渴么?”
一个男人走到她的面前,手里拿着一个精致的小酒盅。
酒盅里波光荡漾,不是别的,正是水。
只要一口,只要一口就能救命!
可……
被绑在柱子上的女人一言不发,双眸就像是失去了焦点一般,看也不看那杯水。
“想喝就说,哥哥最是怜香惜玉了。看见你这样的大美人挂在这里心里痛地很。只要你说,哥哥就把这杯水喂给你。”
那人拿着水杯在女人的面前晃来晃去。
仔细看去,能见女人的肌肤非常白,白的几乎透明,一双大眼睛也微微泛白,瓷娃娃般的招人喜欢。
她身子骨极弱,是修炼秘术的后遗症,这女子,不是白盛落又会是谁!